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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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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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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手擀面

母亲快六十岁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早已够着了花甲之年的尾巴。但我不觉得母亲说的话是对的,她虽然在外貌上显得比同龄人苍老些,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输同龄人。就拿母亲做手擀面来说,一做就是几十年,而且手艺还越来越好了呢。

母亲做手擀面的手艺得益于我的外婆。因为母亲是家里姊妹中的老大,所以做饭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母亲的头上。听外婆说,母亲从还够不着面案的时候起就开始做饭了。那时候家里农活多,大人一忙起来就顾不得做饭了,因此家里的老大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大人忙完农活回家基本就不用愁要自己动手做饭了。

母亲从小勤劳能干,十七岁嫁给父亲后,每天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有了我们这六个孩子后,母亲既要做饭收拾家务,又要干农活。但是无论多忙,在我们姊妹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总能吃上母亲亲手做的,热气腾腾的手擀面。

记忆中,母亲一忙完农活回家,就麻利地挽起袖子,认真地洗完手,把几碗白花花的面粉倒入到面盆中。只见她在面盆里倒入适量的清水,不停地搅拌面粉,然后把搅拌均匀的面絮快速揉成了面团,然后在面团上盖上一块湿布放一边饧上十几分钟。趁着饧面的功夫,母亲会把鸡蛋汤提前做好倒在盆子里备用。等面饧好后,母亲会把饧好的面团放在面案上,用擀面杖将面团压开,然后在面片上撒些玉米面粉,将面片用擀面杖卷起,开始擀面。擀三四下将面片转动,再次卷起、擀开。一大块面很快在母亲来回的揉擀下变成了薄饼。这时候母亲会像折扇子一样把面折叠好,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放入刚烧开的开水锅里煮。看着母亲把热气腾腾的长面从锅里捞出来放进一个个碗里,然后在每个碗里舀一勺鸡蛋汤进去。这时候的我们会迫不及待,完全顾不得被烫的发红的小手,端起碗就往餐桌上走去。那时候我们总嫌母亲做的面太烫。看到弟弟望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哭闹不止,母亲捞完锅里的面,很快走过来端起碗来拿着筷子在碗里不停地搅动,边搅边吹。只见一股股热气就像从父亲嘴里冒出的旱烟,慢慢的上升,消失在了空气中。母亲捞起一根面咬断,轻轻喂进弟弟的嘴里,弟弟咬着面的一端,只听吸溜一声,长长的一根面很快就被咽下肚了。

母亲的手擀面,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那时候村里但凡有个大小事,无论家里有多忙,母亲都会去帮忙。而她的手擀面,是必须拿出手的一道主食。母亲经常说,做手擀面,就像为人处世,既要用心,还要有耐心,这样做出来的面的味道才耐人回味。

然而,靠天吃饭的日子总会有不测风云。我十岁那天,眼看到了麦子正需要雨水的时候,村民们却盼不来一点儿雨水,接连好几个月不见雨,麦子也因干旱而低下了头。不用说,那年,麦子的收成很不好。没有小麦,做手擀面就成了奢望。还好母亲会精打细算,她把头一年攒下的,为数不多的几袋麦子拉到磨面坊磨成面粉回来给我们做面条吃。很显然,因为面粉有限,那一年,我们吃手擀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每次一到饭点,我和弟弟就趴在灶台上看锅里煮的是不是手擀面,这时候母亲会轻轻摸着我和弟弟的脑袋,用温和的语气指使我们离开,小心烫伤。

随着我们几个孩子年龄的增长,每次吃的面也越多了,母亲的日子更苦了。为了保证我们每顿都能吃上手擀面,母亲起早贪黑,春天在陡峭的山地里播种,秋天又跪在地里收割。待收好的麦子晒干之后,母亲帮着父亲把一捆捆的麦子背回家放在麦场上均匀地摊开,然后赶着一对牛就开始碾场了。碾下来的麦子跟麦草分开后,被装进一个个大尼龙袋子里。母亲小小的身板,利索地扛起一袋麦子,眉开眼笑的回了家。

记忆中的母亲,似乎是为手擀面而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劳作,最终换来的都是那一碗碗热腾腾的手擀面。而正是母亲的手擀面,养育了我们六个健康的儿女。直到成家立业,我们每次回家都不忘吃上一碗母亲的手擀面。

如今,我们全家脱离了农村当年艰苦的生活环境,城里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食物也变得五花八门,做面也变成了用压面机。虽然母亲的胳膊因为常年的用力过度而逐渐弯曲变形,但她依旧习惯了用手去擀面。为此,我们也劝过母亲好几回,可她依然固执的要用手去擀面。母亲总说,压面机压出来的面没有手擀的面好吃。时间长了,我们也不再去劝母亲了。只是每次端起一碗香喷喷的手擀面,闻着散发出的这诱人的香味,再望一眼还在厨房里忙碌不停的母亲,不知怎的,鼻子总是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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