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烟雨蒙蒙,和屋子里明亮的灯光比起来,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困了就睡吧娃儿,哎,时候也不早了么。”母亲看了一眼还在灯光下写字的我,摇头叹息道。
“还早呢妈,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先睡吧,我快要写完了。”
其实我知道,母亲她哪能睡得着,常年的老寒腿,已榨干了母亲最后的一丝力气。每次只要是遇到天变冷之时,母亲总会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发出长长的叹息--"哎!啥时候是个头呢!"
说实话,我异常讨厌下雨天,讨厌所有关于寒冷的季节。我的这种感觉,正如母亲对天气的反应一样强烈,那是融进我们母女二人骨缝里的。我想,所谓的“母女连心”,也就如此罢了。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寒风来了脾气,歇斯底里地刮着,揽起滴滴雨滴重重地甩在呲牙咧嘴的窗户上,玻璃发出惊恐的震颤声。
我立马拉上了窗帘。母亲吃力地翻了个身,"哎--",一声叹气过后,母亲慢吞吞地睁开了眼,朝我这边瞥了一眼,“把窗户关紧了娃,小心风吹得把玻璃打碎了着,哎!这鬼天气呀……”母亲的叹息甚是微弱。我知道此刻的她,根本就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还好刚才吃了几粒止痛药,部分的疼痛已被药物的威力所震慑住了。
我看了看手腕上走走停停的老怀表,最近这表也懒得运动了,莫非与这寒冷的天气有关?我小心翼翼地取下怀表,把它装进了衣兜里。
“睡吧,睡吧!”我自言自语。
我悄悄躺在了母亲的身边,用闲置的被子的一角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再往过弹些,娃儿。”母亲睁开眼,把被子往我这边挪了挪,"哎!这娃,都几点了你看?"黑漆漆的夜,母亲的叹息越来越清晰。这叹息,把夜的凝重感推到了一边,携带了一股涓涓涌动的暖流。
“够了够了,妈。”我顺手把被子一角往身上拉了拉。
没过几秒,我睡得又香又甜。
梦里,母亲正在煤油灯下为我缝补穿了好久,早已千疮百孔的袜子。“娃儿,试试看咋样,妈给你缝好了,哎,这鬼天气……”我被突然的一声叹息所惊醒。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母亲真的在为我缝补袜子呢。空荡的窑洞上映衬出了母亲的影子,枯瘦而高大。花白的银丝,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亮光。
“妈,咋还不睡撒?”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睡呢,哎!我娃……”
母亲皱巴巴的双手,在袜子和针线之间灵活地穿梭。没过几分钟,母亲在鲜红的袜子上打好了结儿。
“娃儿,你穿上试试,看妈缝的好看着吗?哎!我娃的脚,冰的……
迷迷糊糊中,母亲已为我穿上了刚缝好的袜子。
“妈,赶紧睡吧,不早了。”其实我的眼睛早就关门下班了,哪有心思再往脚上看呢。
朦胧中我听到母亲敲打自己膝盖的声音—“哎,哎……”
这叹息,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