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母爱

英子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的转过头看看坐在门槛上的父亲。父亲拿着他的手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英子不明白，父亲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竟让他如此痴迷，吃饭走路都寸步不离，似乎完全快要代替自己在父亲眼中的位置了。想到这里，英子有些沮丧，她放下即将喂到嘴边的米饭，用勺子捣了两下子，把剩下的饭菜端进了火房。

父亲坐在门槛上头也没回一下，手指头不停地在手里的手机上按压着。他满脸欣喜，嘴角偶尔还会挂起一丝微笑来。

 英子一遍一遍的擦着灶台，想想自从父亲两个月前打工买回来这部智能手机，她似乎已被父亲忽略，就连跟父亲讲话，父亲有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要是讲的多了，父亲就会责令她去炕头写作业。想想之前，父亲一回家除了带给她好吃的外，还会滔滔不绝地跟她说个没完，偶尔还会摸摸她的头，夸赞她作业写的好。要是在学校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回家告诉了父亲，父亲准会兴高采烈，有时候还会奖励她一毛半块的零钱让他去附近商店买块糖吃。

想到这里，英子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想着父亲之前对他的各种好。

窗外乌云密布，显然是快要下雨了，英子慌忙走出火房。

“爸，快下雨了，场里的牛草还没遮盖。”

 父亲这才抬起头，一副惊慌的样子，看了看英子。站起身走进屋子把手机放在了炕头上。父亲快快走出屋子，还回头望了一眼他放在炕头上的手机。

 英子拿来防雨布撑开，父亲扯着布的一角。

 “爸，往左边拉一下。”英子对着他对面正把褶皱处往开拉的父亲说道。

 父亲拉了一下防雨布。整个草堆就被遮盖的严严实实。不怕受到雨水的攻击了。

 英子和父亲拾掇好场里的杂物，又仔细审视了一下，确定没有东西落下，便心满意足的回屋了。

 不一会儿，大雨顺势而来，一阵电闪雷鸣，惊醒了正在窝里假寐的狼狗，对着天空就是一阵狂吠。

 天阴沉沉的，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地上站满了水泡泡，你争我抢的霸占着地盘。狗一溜烟躲进了窝里，闭上了嘴，惊慌失措的看着院里起落有序的水泡泡。

 房檐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来。英子赶紧拿来几个水桶放在下面，好像是要拯救被水欺凌的院落。滴答滴答声很是响亮。父亲正坐在炕头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手机。

傍晚时分，天空拉下黑色的脸子。雨渐渐停了，狗钻出了窝，对着院落东张西望，似乎是想要寻觅好吃的。矗立在院落一旁的梨树，在风中左摇右摆。满树雪白的梨花，在暮色中远远看去，宛如一位多谋的儒生，轻摇羽扇，潇洒飘逸。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淡淡的清香，时不时随风飘进屋子里。

 英子正在炕头专心致志的写作业。昏暗的灯光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手中的钢笔不停的在作业本上舞动着。父亲躺在炕上，不停按压着他心爱的手机，匿笑着。

 “爸，我们老师说明天开家长会呢，你去参加吗？”英子突然抬起头正脸对着低头看手机的父亲问道。

 “明天啊？可以呢。明天我们厂里停电，正好停工，你奶奶腿脚不方便，我去就行了。”父亲终于把手中的手机放在了一边。转过头疼爱的看着英子。

 “英子，明天早上爸带你去开家长会，下午有事要去县城一趟。你放学回家把家里安顿好就去奶奶家睡。”

 英子的奶奶七十多岁，腿脚还算灵便。父亲不在家的时候，老人家帮忙照顾英子的起居。打草喂牛，下田锄地，她也样样能行。她独自居住在英子家的隔壁。

 英子今年八岁了，在邻村一所小学上三年级，学习很是出色。大大小小的奖状贴满了墙壁。这也是英子父亲值得骄傲的事，出门逢人就夸，我家英子又拿回来奖状了。

 很不幸的是，英子在不记事的时候她的母亲就离家出走了。据说先是回了娘家，英子父亲三番五次的也没把她给请回来。最后英子母亲直接从娘家消失了。这可苦了英子的父亲，一个人东走西跑，四处打听，还是没见英子母亲半个人影。村子里于是也传出了风言风语，有人说英子母亲跟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有人说是嫌弃英子家里穷，独自去外地打工了。她们娘家人最清楚，就是不愿意告诉英子的父亲。

 回想英子父母结婚前几年，关系甚好，也算得上是村里的模范夫妻。但是英子母亲的娘家人，打开始就不同意这两个人在一起。结婚了也是对英子父亲挑三拣四，戳前囔后的不放在眼里。最后在娘家人的挑拨下，英子母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是英子出身后，她变得很是抑郁，要么就是问啥啥不说，要么顿不顿就对英子父亲大发雷霆。最后还是没经得起娘家人的戳弄，人直接不见了踪影。

 英子母亲没在家的这些年，英子父亲也吃了不少苦头，一面是要靠他养活的家，一面是离不开人照顾的女儿，还有七十几岁的老母亲。这一开始就让他苦恼到了极点。还好英子的奶奶虽年老，但身体还算硬朗，多少能帮她照顾小英子。于是英子父亲一边下地干活，一边照顾女儿，既当爹来又当妈，日子就这样一过就是五六年。

 回想这几年的日子，英子跟着父亲也受了不少罪。割草锄地，收麦喂狗，英子样样在行。也许正是这样的家庭环境，英子变得懂事勤快，学习又踏实认真。

 不知啥时候，英子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她的钢笔。父亲小心翼翼的拿过英子手里的笔，给她拉开被子盖在身上。英子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关上了灯躺下。

 窗外，看不见月亮的影子，听不见狗的叫声。这寂静，连同漆黑一起排山倒海而来，似乎要将夜晚一起吞没。

 不一会儿，只听见呼-呵-呼-呵的鼾声响彻了整个房子，打破了片刻的寂静，奏成了一首夜的交响曲……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英子父亲就起床安顿好了一切，牛槽里放满的青草，打扫干净的院落，收拾整洁的房子。这才轻轻叫醒正熟睡的英子。英子匆忙起身整理好床铺，洗了脸紧接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这是英子一向的习惯，她每天早晨在上学的路上，总能背会当天要学的课文。因此总是受到老师的表扬，同学们也都很羡慕她。

 父亲走在前面，英子跟在父亲身后，手里拿着她的语文书，嘴里不停的背诵着今天要学到的内容。

 “鲜花朵朵，争奇斗艳，芬芳迷人。要是我们留心观察，就会发现，一天之内，不同的花开放的时间是不同的。凌晨四点，牵牛花吹起了紫色的小喇叭；五点左右，艳丽的蔷薇绽开了笑脸；七点，睡莲从梦中醒来……”

 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田间地头，不时有鸟儿从英子头顶叽叽喳喳的飞过，应和着英子的读书声。太阳慢悠悠的从东边山上漏出头来，好奇的对着山这边东张西望，似乎想要弄清山这边所发生的一切。柔柔的阳光照在田野上，大地上，露珠在叶子上来回滚动，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父亲加快了脚步，回头示意英子走快点，免得迟到。

 学校离家大概有三公里，步行差不多也得四五十分钟。英子跑在了父亲前头，嘴里还念的朗朗上口。

 不远处就到学校了，英子很是兴奋，以往开家长会就她一个人去，父亲忙于上班，奶奶年纪大了不方便走远路。但今天，父亲终于陪她来开家长会了。英子开心的跳着。

 “爸，学校到了。”英子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

 孩子们从四面八方拥到了一起，有的由爸爸妈妈陪着，有的领着爷爷奶奶来。

 阳光不一会儿就洒满了整个校园。照在操场上，孩子们井然有序的排好队，跟着音乐的节奏做完了早操。吃过早餐后，各班学生陆陆续续走进了教室，家长会开始了。

 “英子，带谁来开家长会啦？你没妈妈，不会连爸爸也没有吧？”坐在后排的二牛嬉皮笑脸的对英子说道。

 说起二牛，他是班里学习垫底的一个。每次准考倒数第一。这还不算，调皮捣蛋的他经常把教室搞的乌烟瘴气。这不，上次就因为和班里的大龙打架而被叫家长。挨了老师的不少次批评。可他总是屡教不改。每次犯了错还沾沾自喜。真是拿他没办法。

 英子强忍着一肚子的委屈。转过头装作没听见。想到前几次，就是因为没人陪她开家长会，二牛还挖苦了她，她俩狠狠的干过一仗。英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回过头看了看父亲，满意的笑了。

 说实话，英子也曾幻想过能见到母亲，虽然她已记不清母亲的样子。她想，母亲一定非常漂亮，也很和蔼可亲。父亲曾告诉过她，母亲去远方打工给她挣钱去了。想到这里，英子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家长会后，英子牵着父亲的手走出了校门。阳光明媚，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和煦的春风拨弄着英子的头发，阳光照在她金色的发卡上闪闪发光，英子丝毫没有察觉，拉着父亲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麦田里的麦苗像一片海，星罗棋布的村庄犹如不沉的舟，纵横交错的弯弯曲曲的河道，河边黄绿嫩叶的枝条上吐出了嫩芽，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就像一群群身着绿装的仙女在翩翩起舞。不远处的山上，隐约可以看到桃树鲜艳的花朵，真是美极了！

 英子挠了挠头发，用手搡了一下背上的书包。马上到家了，她放下书包，打算去奶奶家。

 “英子，你过来，爸问你个事。”坐在炕头，手里还拿着手机的父亲对着英子喊道。

 英子不知道父亲喊她做什么，最近她一向表现很好，今天家长会上老师还在父亲面前表扬了她呢。英子慢慢地走到父亲跟前，满脸写满了问号。

 “英子，你想不想有个妈妈？”父亲直截了当的问了。

 一听到“妈妈”这两个字，英子满心欢喜。差点要跳起来，可她还是突然楞住了。父亲说妈妈去了远方，父亲不会是要给她找个后妈吧。于是，《白雪公主》、《灰姑娘》、《森林中的三个小矮人》中后母的形象从英子的脑海中排队似的闪过。

 “不想，我不要后妈。”英子刻意压低了她的嗓门。一脸难过的表情。

 一阵微风从门口吹进来，带来阵阵梨花的清香。英子转过头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又回过头来两眼炯炯有神的望着父亲。父亲一脸沉重得样子，他点燃了一根香烟，烟从嘴里冒出来，在空中打着白圈圈。父亲深吸了一口烟，语重心长的说着。

 “英子，爸爸没有给你找后妈，是你妈妈要回来了。她明天回来，你要好好待她，不能排斥她，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呐。”

 “什么，我妈妈要回来？爸爸，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不是你找的后妈啊？”英子半信半疑。

 “爸爸没有骗你，你妈真的要回来了”。父亲认真的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英子一跃而起，紧紧的抱住了正在炕头抽烟的父亲。父女俩喜极而泣。

 第二天，日子跟往常一样过着。英子从学校回来就放下书包去田间给牛割草。正当她哼着小曲割的正起劲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英子转过头，看到父亲跟一个女人并排朝她走过来。

 “英子，你妈妈回来了”，父亲指着旁边的女人说到。

 英子放下了手中的镰刀，起身呆呆的站在地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高个子，长头发，圆圆的脸蛋上暗淡无光。浓黑的眉毛下闪着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眼角上条条鱼尾纹隐约可见。她眼含泪水，一动不动的盯着英子。嘴角上挂着甜蜜的微笑。

 “英子，过来让妈看看。”

豆大的泪珠从这个女人的眼角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容进了这块膏腴之壤中。

 英子还是纹丝不动，眼珠在父亲和这个女人之间来回滚动。

 “英子，这是你妈妈呀，快叫妈妈。”父亲显得有些着急。

 女人走到英子面前蹲下来，紧紧的抱住了英子，这个她没有尽到母亲职责的孩子。女人哭的很伤心。

 英子没有反抗，回过神来顺势抱住了眼前这个紧抱着她不原放开的女人。

 “英子，妈妈对不起你，英子，妈妈对不起你……”女人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不知这句话里，涵盖了多少她对女儿的内疚，还是血脉相承的母爱。

 英子一句话也没说，悄悄抹去了眼角欲落的泪水。这泪水，不知是对母亲多少年没露面的责怪，还是此时此刻能够见到母亲的欣喜。总之，英子跟着哭的很伤心。

父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满脸踌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寸寸短发跟着麦苗的节奏，在微风下随意摆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灿烂的夕阳缓慢的在田间上面那片矮矮的山坡上一步一步退去时，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漫步在夕阳下了。朵朵漂流着的云彩此刻停歇了，似乎想要独吞这春日里娇媚的夕阳！被夕阳映衬下的片片麦苗，一簇簇，争相而拥。

 英子拉着母亲的手，父亲跟在后头，背着沉甸甸的背篼。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不远处的座座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如丝如缕。鸟雀叽叽喳喳，成群结队的飞回巢穴。池塘里的蛙叫声，村落里传来的鸡鸣狗叫声，小河的潺潺流水声，声声入耳。整个村庄被笼罩在有声的世界里。

 英子父亲放下沉甸甸背篼，揉了揉累的发红的肩膀，打算去给牛添草，母亲则领着活奔乱跳的英子进了屋。

 “英子你看，妈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母亲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赶忙拿出装满礼物的皮箱。除了她的衣服外，大多都是给英子和父亲的礼物。英子望着这么多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应有竟有，一时高兴的手舞足蹈。

 “妈妈，谢谢你。”英子脱口而出。

 “健-强，健-强，你听，快听，英子管我叫妈了。”英子的母亲一时激动的语无伦次。

 窗外，月亮偷偷的爬上梨树稍，微风送来阵阵梨花的清香。深蓝色的天空上，星星如一颗颗钻石，倾洒出万点银灰。英子父亲听到喊声快步从院外走进来。寸寸短发竟显蓬乱。

 若隐若现的月光不时洒进窗外，屋子里传来阵阵欢笑声。不一会儿，灯熄了，英子依着母亲的肩膀熟睡了。深夜，屋子传来窃窃私语声。

 “健强，这么多年了，你和英子能重新接受我我很高兴。我知道你们父子俩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都是我不好。”紧接着一阵抽泣声。

 “两年前，我父母对你左右刁难，怂恿我离开你是因为她们早给我相好了人家，那家人家境好，很有钱，父母都在城里上班。小伙子因为一次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有点不太正常。我死活也不同意我父母的意思，最后强硬着跟了你。你也知道，此后我父母对你横眉竖眼，自从有了英子后，态度不但没转好，反而变本加厉。有一次我回娘家，我父亲硬是让我跟你离婚，说那家人不嫌弃，还等着我哩！我说什么也不能背叛你呀，第二天我就回家了，把这事没敢跟你说。有一次我给我妈送鸡肉过去，她硬逼着我跟你离婚，说不离婚的话，她就死给我看。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是为了不伤害到你和英子，我默默一个人承受着。一天邻村的巧花给我出了主意，她说去县城挣钱的同时，还可以避避风头。我当时心动了，想着我出去打两个月工，既能给英子挣点钱买好吃的，还可以消消我父母那边的气焰。可是谁知这一别，就是六年。”英子母亲继续哭诉着，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一吐为快。

 “我跟着巧花去了县城，她带我见了“老板”，于是我坐上了“老板”的小车，谁知，从此就掉进了“黑风洞”里。每天干活一不顺“老板”的心，就会挨骂，甚至还食不饱腹。受着非人的折磨。我想逃离苦海，但“老板”派人整天盯着我，里面有人因为逃跑不得逞被“老板”打残疾。所以我就只能忍气吞声，整天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

静静的夜。窗外，淡淡的月光依然把屋内照的清晰。一阵晚风抚过梨树稍，带来树叶的“莎莎”作响声，一股股梨花的清香偷偷钻进窗子。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翠兰，不要再说了，这些你都给我说过了。你知道吗？你走后我是万般的怨恨你，恨你狠心丢下我们父女俩。更让我难过的是，英子长大后，每当她向我问起妈妈，我都得对她编造美丽的谎言，孩子还小，不能让缺失的母爱成为她心头的伤疤呀。”

 英子的父亲长吸一口气。也许是闻到了梨花的清香，竟然变得沉默了。

 “健强，我愧对你们父女……”英子母亲接着说。在她看来，此时此刻，唯有用语言来化解这么多年存在于两个人之间的所有隔阂。

 “去年，一位新成员被“老板”骗了进来，因为受不了这种非人的待遇，几次逃脱遭到毒打。最后我和他们几个商量好，趁老板晚上外出，我们撬开了大门，成功脱离了虎口。我们连夜跑到了市中心，身无分文的我们只好想起来出卖劳动力来换路费。于是我们三个人在一家餐厅老板的好心收留下干了几个月，用老板发的工钱买了部手机，这才联系到了你。”

 “翠兰，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人生地不熟，找谁报警去。同伴倒是提出报警，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最后又被抓回去呢。逃出来就是万幸中的万幸，听说我们逃出来后没多久那家黑窝点就被查封了。”英子母亲解释道。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还是那么明亮，远处村落里传来一阵狗吠声。英子母亲拉了拉一角的被子，给英子父亲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只听见呼呼的鼾声，拖着时高时低的韵律在整个屋子上空回绕起来。

 破晓鸡声欲彻天。随着几声鸡鸣，黎明悠扬的钟声敲响。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乳白色的轻雾弥漫在整个村落，凉嗖嗖的清风，带着梨花的阵阵清香飘进了屋子。

 英子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抬起头看见父亲母亲，父亲正在嚯嚯磨着镰刀，母亲正在洗脸，打算去田间干活了。

英子一咕噜翻起声穿好衣服。心想着今天父亲怎么没叫她起床一起去干活呢。

 “英子，今天我和你爸爸去田里干活，你在家写作业好了。英子母亲对着刚要准备下炕的英子说到。

 英子坐在炕头上，双腿不停的摇晃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太阳悄悄的从东边山上探出头来，乳白色的轻雾渐渐褪去。大地的色彩焕然一新。快步朝着田间走去的男人女人，提着柳条筐嬉戏在路边的孩子，从村头那边缓缓走过来的赶羊老汉，聚集在了一起，把整个村庄点缀的甚是热闹。

 英子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以往每到周末，她很早就帮父亲下地干活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所笼罩，一时间不知所措，在炕头若有所思地坐了许久。

 窗外，太阳的光亮在玻璃上若隐若现。满树雪白的梨花，在风中竞相绽放。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英子突然回过神来走出屋子，她打算去地里给父亲母亲送上干粮。

天空中的云，如一群群雪白的绵阳，懒散的游走着，一群一群的鸟儿，时不时从英子头顶飞过。太阳爬上了山顶，抿嘴笑着，把田间地头照的亮光光的。英子哼着那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奔着跳着走在路上。偶尔摘一朵野花插在头上，借着地上的影子左看看，右看看。

 英子母亲看见英子从地头那边跑过来，大声喊到“慢点走，小心摔倒了！”。

 一家人围在地头一起吃着干粮，有说有笑。英子母亲拿来自己的帽子戴在了英子的头上，为英子遮住了炎炎的骄阳。英子开心的笑了！她好像从来也没这么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