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刷抖音,一曲眉户剧《梁秋燕》入耳入心:“阳春儿天,秋燕去田间,慰劳军属把菜剜……虽然说野菜儿不值钱,却也是娃娃们心一片……” 。旋律委婉,歌词朴实,直接把我的思绪带到解放初期——英雄上前线,妇孺促生产,人们用实际行动敬重军属,哪怕只是送上一篮子野菜。青黄不接之时,野菜也能充饥。
早年间吃野菜是因为生活困难,现在吃野菜是时尚、是乡愁,也是对健康的追求。挖野菜是对慢生活的怀念。
过了雨水节气,阳光有了力量,植物开始新的生命轮回。经过漫长冬天的孕育,带着天地精华的草芽儿缓缓萌发,伸伸腿,扭动腰肢,眉目随之舒展开来。嫩黄与碧绿替代了枯萎萧条,田野里充满生机。暖风夹带青草香,似乎在告诉人们:又到吃野菜的时候了。
野菜卑微,无须播种施肥,自生自灭于荒山路旁。如若落籽良田与禾苗相伴,农家甚是厌恶,会被以杂草争夺养分的罪名而铲除。只有到了春天,人们才把野菜当做珍馐采摘回来,端上餐桌。
吃野菜是从荠菜开始的。荠菜不怕冻,能越冬。把荠菜剜回来后,摘除黄叶,淘洗干净,或焯水凉拌、或混合炒蛋剁碎包成水饺,都是不可多得的佳肴。吃了一正月荤腥,突然来一顿带着春天气息的素食,你会胃口大开。荠菜可以吃将近一月,直到抽薹开出白花,老得咬不动为止。
野菜就吃一个嫩。苜蓿刚从根部探出一寸长,就被馋嘴们掐回来尝鲜。到了齐人膝盖的长度,只能留给牛羊当做饲料,人是绝不会再吃的。蕨菜挺出土皮时,叶子螺旋状蜷缩如拳头,煮熟凉拌,苦中带甘。茵陈原本是一味中药,治疗肝病有奇效,但只有在正月、从干枯的蒿杆根部采摘的白绒嫩芽才有药性。巧手的媳妇可以把茵陈做成各式菜肴,既满足口福又养生保健。鱼腥草生长在沟渠水边,村野称之为狗腥草或折耳根,腥味刺鼻,非常难闻。入药具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利尿通淋的作用。用䦆头或铲子刨开土,把紫红卵形的叶与白色的根一同拔出,热油生炝,佐以蒜末香醋,有人专好这口,有人掩鼻不及。药食同材的还有很多:蒲公英、枸杞芽、苦苣(败酱草)、小蒜(球茎入药,名曰薤白)等等。拌香椿不能有太多的调料,否则会遮盖其特有的香味儿,也不能多吃,容易生眼疾视物昏花。乌龙树生在深山老林,浑身长满锐刺,每年春末夏初长出紫红色子弹头状的嫩芽,叫做乌龙头,凉拌热炒各随喜好,入口清脆微苦,野味浓郁,被誉为“山野菜之王”,因为采摘困难产量不足而价格不菲。
诸多野菜中,可口的不一定对人有益,有益的不一定可口,若得两全其美者,莫过于竹笋。于五六寸长时采回家,剥去外衣,立即下锅煮熟去除苦麻味儿,然后随意烹调。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里说:吃笋的方法有很多种,概括起来只有两句——素宜白水,荤用肥猪。白水煮笋,取其清香。如果炒着吃,必须搭配猪肉,而且必须是肥肉。肥肉味厚,青笋甘鲜,合二为一,鲜到极致。泡椒竹笋口味脆爽,一碟小菜两片蒸馍,就是最好减肥的早餐。
野菜独特,自带香气,有家菜不可替代的风味儿。野菜鲜美,绝对在肉食之上。在人们肚子里普遍不缺油水的当下,吃点野菜其实是出于健康的选择。各种野菜市场都有卖,只是隔夜发蔫,要吃鲜嫩,需得自己去剜。周末呼朋引伴,提篮持刀,亲近自然,沐浴暖阳,收获美味,亦是生活中一大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