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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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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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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辞(散文诗组章)

红豆溪,我叫你一声乳名

 

红豆溪从远古走来,越走越辽阔。

红土老街从大清走来,越走越瘦……

岳家大山曾经繁茂森林中那仰天长啸的狼嚎,渐渐远去,九龙坡昔日那气势恢宏如从云间飞泻的白练,渐渐干涸。

唯有贵人山下旧时乡公所落成的石碑拓片,还散发出鸡粪味的墨香,从皱巴巴的丝皮纸里寻觅到久违的乳名。

红豆溪,天堂宁静中的蓝。

 

从江西迁徙而来的客家人,把一粒粒娇艳欲滴的南国红豆,植入力弱未丰初具雏形的街市垦地,把相思的情种变成民族交融的藤蔓,包裹着绿水萦绕的集镇肌体。

似血的相思豆,成就了多少豆蔻年华叛离世俗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演绎着如诗如画的独特风景。

难怪,施南边陲的小镇,用你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定位着予人向往的称谓。

 

红豆溪,我骄傲的生命之源。

在南国红豆落户前,世缘终究要把你蔓延的橄榄枝,伸向蛮夷巴人的处女地,造就古镇枝繁叶茂了三四百年赋予的生生不息。

 

红豆溪,我叫你一声乳名。

如烟的历史,总能把南国的生机,嵌入净土的铭记。

 

黄氏故居

 

我和我的祖辈与你对视了数百年。沧桑,占据了道德的高地。

撩起你曾经的羞涩,拾起梦的碎片,仿佛一缕幽光在“六品军功”远去的旗幡里躁动。

荣辱与落魄是老屋骨架上榫接的年轮,雀替与垛子是遗存的魂……

 

古宅的皱褶里尚存笑痕。因为还有接近完整的体肤,还有从侥幸里滑落的古韵,还有“一见钟情”的眼缘……

一扇对望清江的朝门,褪色的朱红,迎合时光的磨砺,颓剥里的沧桑。

步步登高的石梯,有我负铅的步履,顺着河霭、绿树和划过高檐的飞鸟的行迹,寻找轿顶山反馈的记忆。

 

我拥入你的怀中,没有刀光剑影里铿锵壮歌的响起和战旗的猎猎,就如同进入安宁的襁褓。

古宅之静,深沉悠远。

古宅之净,一尘不染。

 

打开你用岁月写成的书本,拜读你辉煌的阅历和受封的轶事。

古宅如山,厚重而高不可攀。要想走进你的全部“只有登上山顶,才能看到那边的风光。”

 

历史从大清的驿站走来,换乘马匹去追逐领跑的文明,和赋予新生的曙光。

火铺里,闪烁的薪火,如耄耋老人口耳相传的“扯白”而抑扬顿挫。

石窗上,栩栩如生的游鱼,永远不会被流失的岁月风干。

 

我与你处在历史的两端,怀揣一如风铃响彻的追思,去触摸你生命的色泽……

屋檐上泥筑的燕巢,花窗里垂悬的藤花,马头墙歇息的飞鸟无不充溢生机的张扬。一幅山野古宅的画卷舒缓有声如一曲清江的婉歌在梦的枝头低吟浅唱。

古宅赋有生命,生命赋予古宅……

当良知被生命之风唤醒,挺立的腰肢应在雨中淬火。

 

·雨·爱恋

 

柳帘皱了,因为风。

流绿的夏,附着草木,湿了衣衫,缘于雨。

堤岸在悄悄地撤退,葱茏冲入高地把酣绿的旗帜,立在倚水一方。

柳舌在长,河水在涨,生成一场无意地交欢。

 

河面接受雨的鞭挞,生痛里孕育着咆哮。一番暴烈的争吵,河水开始变脸,用浑浊的言语诅咒讨厌的气象。

 

固守的栅椅平视远方,把适间佝偻搀扶的一对老人送达对岸。多少次地目送恩爱的背影,却没有当下目光的潮湿与恋恋不忘。

 

草坪如被,雨珠布满叶间,忘伞的青春恋人,放弃依偎,匆离的臀影被雨珠围成一对相依的心形。思想的羽毛与散落的山盟海誓一起飘飞,在找寻温馨的浅岸。

 

曾经的柳帘下,栅椅上有我磁铁般的记忆,昨天的偶遇,有风的媒人。

曾经结实的臂膀,如一泓静静的港湾,停泊过爱的帆船。

曾经的花伞下,感受过挽起我手的温暖与浪漫。

一场缓缓悠悠的夏雨,浸透心房。

 

老屋听雪

 

老屋,爬满绿苔,绿焰如炬,抵御久违的风寒。

细风透过窗纱,歇息在暖暖的火塘……

窗外,深深的积雪。把老街带伤的腰压弯,把昨天支离破碎的故事掩埋,而精彩细节的凸点伸出羞涩的橄榄枝,挠醒红土溪水,在放荡中曲折地爬行。

水,富有灵气,不冻地奔放,驱散着冰雪的囹圄,总是顺着老街传统的轨迹,而循规蹈矩。

既然雪被引燃,那寒光闪闪的火焰,正在点燃老街脱胎换骨生命的涅槃。

 

我希望六角花瓣的锋刃,去切割“童子尿”的首尾,疗伤老街臃肿龙钟的肌体。而老屋里,只剩下呆呆的我和红红的火塘。

曾经“一步三道桥,上下三庙宇”的街景,曾经的亭台楼阁,已被雪藏……

我怕冷,发黄的窗棂我为掩盖忐忑的心思。蜷伏于木椅,赏,杯中茶叶浮沉的舞姿。听,“梭筒”下火塘上顶罐里沸腾的水音。

 

隔窗听雪,听它的孤寂、曼妙与空灵;听它的呼吸、淅沥与纯粹……

让睿智的思想洞开,静候雪花敲窗带来的消息……

我知道,这个冬天来得并不算晚。已经垫高了:时令的厚度,模糊昼夜的视野和梅花幽香地飘远。

踏雪之声,从街头巷尾且近且远中穿入耳鼓。

朔风咧咧,从雪花曼飞的间隙里窜入耳鼓……

 

这珠光宝气的季节,凝结华丽的遐想,美丽童话的场景也将蔓延开来,诗思怦动,把冻僵的文字写进玉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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