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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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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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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那拉提

       齐超和旗格格的相遇,充满了戏剧性。那是七月的一个周末,天气炎热得让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拥挤的公交汽车缓缓抵达了农大的终点站,车门附近挤满了准备去市区购物的大学生。旗格格站起身,正准备下车,车下的齐超正朝车内的旗格格用力挥着手:“美女帮忙为我占个座。” 旗格格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坐了下来。车门打开,车厢里的人们陆续下车,紧接着车下的大学生们又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在拥挤的车厢内争抢着座位。齐超走进车厢,旗格格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齐超,随后匆匆下了车。齐超把头探到车窗外,大声喊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旗格格连身都没转过来,只留下一句:“我叫旗格格。” 齐超始终没有看清旗格格的脸,但从她的背影和声音,齐超都能感觉到旗格格是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子。

当晚,齐超踏着夕阳的余晖,从喧嚣的市区返回了宁静的农大校园。这座拥有悠久历史和浓厚学术氛围的学府,此刻正被夕阳染上了一抹金黄,14000名学子的身影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穿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和未来忙碌着。

回到宿舍,齐超的心情并未因归途的宁静而平复。旗格格,一个名字听起来既神秘又优雅的女孩。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几乎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旗格格下落的人,但她就像是校园里的一缕轻风,来去无踪。齐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旗格格的倩影。他会感到一阵深深的失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第三天中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宿舍,给这个略显阴暗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温暖。齐超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小憩片刻,却被室友林枫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宁静:“别睡了,楼前有个叫旗格的漂亮女孩找你呢!”林枫一脸兴奋地说道:“好小子,你的眼福不浅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听到“旗格格”这个名字,齐超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猛地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脱鞋匆匆跑出了宿舍。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楼前时,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那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她,就是旗格格。

她转过身来,看到齐超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你叫齐超吧?”她轻声问道:“你到处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超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尽量在紧张的情绪中找着话题:“美女你的名字真好听”。

“难到你在农大到处找我,就为了和我说我的名字好听。”

齐超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哦,对了,谢谢美女为我占座。”

旗格格接着说:“就是一件小事,还是别放在心上了。”

旗格格一直盯着齐超的脸:“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说着旗格格转过身就走了,齐超大声说:“美女认识你很高兴,恕我冒昧,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旗格格惊讶转过身,望着刚才还支支吾吾现在却还判若两人的齐超说:“没问题啊!你扫一下我的二维码吧!”齐超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边加微信边说:“对不起,我一见到漂亮女孩心跳就加快,扑通扑通的,你千万不要介意呀!”

过了两天,俩人通过微信相约,漫步在农大江畔右岸公园,齐超把奶茶递给旗格格,“谢谢!”旗格格接过奶茶。

齐超再也没有两天前那么紧张了,首先打开了话题,“我们俩个都姓齐,真是缘份让我们认识。”

旗格格:“你一定是搞错了,你应该是姓整齐的齐,我是姓红旗的旗。”

齐超:“你这个姓氏很特殊,也很少见。”

旗格格:“是啊!旗姓,中国罕见姓氏,据《风俗通》记载:齐卿公孙之孙栾施,字子旗,子孙以王父字为氏,后汉有九江太守旗光。”

齐超:“哦,原来是这样。美女上大几呀?”

旗格格:“我上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

齐超:“哦!巧了,我也大四。”

齐超又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旗格格回答:“我是学电子商务专业的,将来就想毕业回到家乡,把家乡父老乡亲的土特产品通过电商卖到全国各地,你呢?”

齐超:“我是学畜牧兽医专业的,我的父母在黑龙江抚远搞养殖,他们最大心愿就是我学业有成,回到他们身边,助他们一臂之力,回乡创业搞养殖,也算是子承父业。”

齐超紧接着问道:“你家哪里的?”

旗格格犹豫了一下,齐超盯着她,仿佛在等她回答,“你听过歌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吗?”

齐超:“听过,王琪唱的,很好听,2021年还上春晚了,歌曲的背后蕴含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家就住在新疆伊犁美丽的那拉提,地处天山腹地,伊犁河谷东端。”旗格格特意强调了后两句。

齐超:“你来东北读大学真是够远的了。”

旗格格:“是啊!黑龙江和我们自治区有兴边富民计划,包括教育。我从小就没有出过远门,爷爷说女孩也应该像男孩子一样出外闯荡一下,所以我来内地读大学。”

齐超非常好奇想知道:“哦,对了,你的名字真好听,谁给你起的名字?”

“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格格为清皇族女儿的统一称呼。大概妈妈的初衷是希望我能高贵幸福吧!”说着旗格格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水。

齐超关切递过纸巾,“你怎么了?”

旗格格眼里透过忧伤的表情,“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好想我妈妈。”

齐超安慰说:“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

旗格格抬起头瞅着齐超,“没什么。”

紧接着旗格格就介绍自己的情况:“我上高一那年秋天,我妈妈总是咳嗽,我爸爸带她去医院检查,妈妈得了肺癌,医生说妈妈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家里也没有太多的积畜,妈妈怕连累我和爸爸,就想放弃治疗,可爸爸东挪西借筹钱为妈妈治病,我知道后去医院看望我妈妈,看见妈妈躺在病床上,头发剃的光光的,瘦的不成样子,看见妈妈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我的心像刀绞的一样,我哭红了双眼,妈妈搂着我,告诉我不要哭,她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两个月后妈妈就永远离开了我和爸爸。我回到家里,看见妈妈生前为我赶制了30双鞋垫,我心里别提多难受。”说着旗格格脱下鞋子,齐超侧过身低下头,看见旗格格鞋子里红色鞋垫上绣着蓝色的四个字“一生平安。”齐超拿出纸巾为旗格格擦拭着眼泪。

旗格格又接着说:“我爸爸很爱我妈妈,自从我妈妈去世后,爸爸很难过,心情非常烦燥,不爱说话,整天郁郁寡欢。时隔不到一年,爸爸又因为抑郁症,采取非常极端的方式,从大桥上跳进了冰冷湍急的巩乃斯河里,等人们把我爸爸打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从此我就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了,但生活还得继续。我上大学,是靠当地政府和好心人的资助,再加上我打点零工基本上就够了。”

齐超又问:“那你在班级申请困难补助了吗?”

旗格格告诉齐超,辅导员每年在学期初,拿来了一沓子表格,让同学们实事求是的填写,说填上学校可以给助学金,但助学金得根据家庭情况在班上进行公开评等,旗格格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境困难,还得靠助学金读大学。所以一到学校放寒暑假她就到外面打零工。挣来的钱可以补贴自己的生活费,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孩子。旗格格又告诉齐超,她妈妈去世后,扔下了一堆外债,她希望农大毕业后回乡搞农村电商,还清家里的外债。

又过了几天,俩人再次相约,又来到了江畔右岸公园,公园的水泥江堤有点宽,俩个人并排走着,齐超侧过脸望着旗格格说:“格格,世界上有两种女孩,一种是漂亮的一种是善良的,你是即漂亮又善良,认识你我很高兴,因为你的出现,我现在感觉农大的空气都是甜的。”

旗格格听见齐超这么说,面无表情,强调说:“齐超,我们就是同届的农大校友,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对吗?”

齐超回答道:“哦,是的。我们就是校友,对了格格,你家是新疆那拉提的,我想知道那拉提是什么意思?”

旗格格:“那拉提为准葛尔蒙古语,意思是有太阳地方,在汉语中又被引用为最先见到太阳的地方。我的家乡那拉提天空格外蓝,云朵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气息。”

齐超显得异常兴奋,“巧了,我家是黑龙江抚远的,中国最东边的城市,人们都称为东极抚远,抚远其实不远,也是最先见到大阳的地方,在抚远可以欣赏中国的第一抹日出。我多么希望将来有一天,带上自己心爱的女孩,在乌苏里江畔观日出日落,赏云卷云舒。”

旗格格:“齐超你真浪漫,那个女孩好幸福啊!”

冷风吹来,旗格格打了个冷站,齐超关切地问道:“格格,你一定很冷吧,把我的外套你穿上吧。”

“我不冷”

“还说不冷呢!你的鼻涕冻的都流出来了。”

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他打量一下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穿你的衣服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就是我衣服大了些,你穿着有点像马戏团打锣的,我就有点憋不住笑。”

俩个人又默不做声地走了一段,齐超:“格格,你再给我讲一个关于你的故事吧!我很想听。”

“爷爷奶奶说我是个苦命的孩子,我的故事都很伤感,你听了会为我难过的,我还是给你讲讲别人的故事吧!”

最后,旗格格讲了一个没有题目的故事,大概意思是: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双方家长也同意两个人的婚事,后来快要步入婚礼殿堂时,女孩突然和男孩提出分手,说他根本就不爱那个男孩,女孩把男孩为她买的礼物统统还给了男孩,女孩说她找到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一个公司老板的儿子,男孩听了之后又气又恨,骂女孩是个见异思迁爱慕虚荣的拜金女......”

讲着讲着,格格停了下来,齐超追问:“后来呢?”

旗格格接着说:“后来,女孩果断和男孩分手了,分手原因竟然是女孩得了绝症,她不想拖累自己心爱的男孩。”

齐超呵呵笑起来,接过了话茬:“再后来那个男孩知道此事后,捶胸顿足,伤心的死去活来,对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旗格格也“扑哧”一笑。

齐超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无奈与释然:“哎!古今中外的爱情故事,虽背景各异,情感纠葛却如出一辙,影视作品中的桥段更是惊人地相似,它们不仅仅是艺术的加工,更是现实生活中许多人情感的缩影。”

齐超和旗格格俩个人在一起总是能找到说不尽的话题。他们的对话如同溪水潺潺,绵延不绝,直至夜幕降临,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的寝室,齐超连“晚安”二字也要重复说上几遍,仿佛这样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让这份情感在夜空中继续蔓延......

又是一年毕业季,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同学们忙碌于毕业论文的答辩与毕业考试的准备之中,每一份努力都承载着对未来的期许与不安。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农大门口的咖啡屋前。齐超早已守候在那里,手中紧握着一束精心挑选的鲜花,心中忐忑不安。当旗格格如约而至,齐超鼓起勇气,深情地对她表白:“格格,我喜欢你,这份感情是认真的。从第一眼见到你,你就深深吸引了我,你就像一股清流,让我无法自拔。我们恋爱吧!”

然而,旗格格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凝重。她深知自己的家庭情况复杂,不愿成为齐超的负担。她缓缓说道:“齐超,你对我的好感来得太突然了,仅仅因为我为你占了个座位,你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对我表白。现实对我们来说是多么残酷,你知道吗?我们即将毕业,爷爷奶奶就我爸爸一根独苗,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需要我照顾。我不能离开他们。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地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旗格格眼神中透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

齐超听后,情绪激动地反驳道:“我知道你的家境不好,但我从未想过这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你讲的那些爱情故事,你就是活在别人的故事里,把自己对号入座,人生总会有挫折和困难,但只要我们携手并进,用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头脑去创造未来,所有的困难都将被克服。相信我,格格!”

然而,旗格格的眼中却噙满了泪水。她坚定地说:“对不起齐超,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最怕你说喜欢我,因为这会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我们没有相互添加微信好友,如果我们从未相识,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选择就是彼此远离。你回你的抚远,我回我的那拉提。你的表白,我只能选择拒绝。”

齐超的心情跌入了谷底。他试图说服旗格格改变主意,“那拉提远吗?那拉提也不远,格格只要我们心是近,就不怕山高路远,对吗?”无论齐超如何努力,旗格格还是果断拒绝了齐超。为了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齐超失望之余,他决定到系里找赵得志书记碰碰运气,询问是否有“兴边富民”的计划,可以让他去新疆支边。赵书记给齐超一顿数落:“你小子在系里表现非常突出,还是党员,问你时你说不想到边疆工作和生活,你说离家太远,担心自己会想家,你小子一定是因为爱情改变主意了。”

赵书记猜透了齐超的心思,他告诉齐超,整个学校一个月前就已经都上报完了,可惜太晚了。齐超失望地离开了赵书记的办公室。

毕业的日子如期而至。同学们顺利完成了答辩和毕业考试,陆续办理离校手续。一天中午齐超回到宿舍发现床上放着一个纸袋,是旗格格通过林枫转交给他的。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条红色的毛线围脖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齐超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登上了飞往乌鲁木齐的航班。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认为:决定离开一个人就要果断一点,以免舍不得。我们还是回到原点吧!以陌生开始最后以陌生结束吧!我已经把你从微信好友中删除了。我们之间只适合想念不适合联系,我只希望我是你想念的人,而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我们还是彼此都放过对方吧!对了,这个围脖是我最近几天为你赶织的,黑龙江的冬天很寒冷,希望能温暖到你。你的校友:旗格格。”

齐超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想要和旗格格进行微信视频通话,却发现已经被对方删除。他发疯般地冲出宿舍,叫上一辆计程车向机场疾驰,当他赶到机场时飞机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已经滑出跑道,刚刚起飞。他仰望着蓝色的天空,望着渐渐远去的白色机翼静静的发呆,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与失落。

夜晚的农大静谧而深沉。齐超躺在床上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反复思考着近些天与旗格格的点点滴滴,第二天清晨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回乡的列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抚远......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然而时间并没有冲淡齐超对旗格格的思念。他每天迎着晨曦来到乌苏里江畔,太阳从远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红彤彤的映满了半边天,他反复低声吟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是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他心爱的姑娘,他泪水涟涟,他总是试图忘记她,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她的影子。他全然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他决定去新疆,去伊犁河谷,去那魂牵梦绕那拉提,纵使踏遍遥远的山川与河谷,也要找到他心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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