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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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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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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爱情

祖上是贫下中农,爷爷膝下二子四女。父亲兰一中61届毕业生,后来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工人之一。基因太神奇了,能在叔叔和姑姑身上看到父亲影子。叔叔走路的样子,轮廓背影;姑姑的面相,都是父亲的翻版。人是可以永生的,在他的族裔那里。奶奶一生四男四女。大儿子夭折,高龄产子,老幺在世上只活了七天。她说命里载不动。最后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养大成人。父亲是长子,眉清目秀,身材魁梧,玉树临风,母亲不是他最初的女人。母亲温柔,倔强,他逃不开她的手掌心。父亲和村上若苏谈过恋爱。后来母亲介入,奶奶过意不去,将大姑许给若苏哥哥,就是现在的姑父。

爷爷是村里会计,父亲初中毕业,爷爷带他在生产队赚工分。父亲聪明又好学,算盘打的巧,打百子速度无人能敌。当时只有一个名额,经过考试选拔,他脱颖而出。顺利进入粮站,从基层做起,多年以后才转正为工人。那是了不得的,工人农民两个阶级,说起来父亲是吃皇粮的。若苏嫁给了村上老实巴交的雪松。父亲对雪松很客气,碰见总是给他递烟,并且点上,恭维他: 你们夫妻不简单,种地卖菜培养了两个大学生。若苏有两个儿子,她靠卖菜贴补家用,供两个儿子念书,上大学。雪松务农,帮人家犁地,偶偶去工地干活。父亲闲暇去菜场买菜,也会买若苏的菜。她的菜自家种的,茄子,丝瓜,青菜,长豆。他们怎么好上的,后来父亲又如何移情别恋,不得而知。他外形俊朗,又是工人,女孩子们倒着追,暗送秋波,一时香饽饽。我一点也没继承他的英朗外表,忧郁和多愁善感却百分百遗传给了我。母亲负责相貌,他们分工明确。所以我没有父亲那样的女人缘。

父亲生命最后的日子,意识很清,还能少量进食。他喜欢吃丝瓜,差晴子(我妻子)去菜场买若苏的丝瓜。那天丝瓜卖完了,买了她的落汤青。若苏说:“你明天来,我放好,我知道他喜欢吃细长的丝瓜。”父亲总是对晴子说:“若苏不容易,你要多照顾她点,不让老实人吃亏。”晴子点点头。他们有默契,总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爱过的的人才懂。但也不纠缠,彼此默默祝福。老爸似乎深怀内疚,而若苏从不追究。她的心思没人知道。父亲过世,若苏是村上唯一一个既来家里祭拜又去祠堂祭拜父亲的“外人”。她来看父亲最后一眼,还拉着母亲的手安慰母亲:“他身体那么好,说走就走了。人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父亲在天之灵,该有多感动。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彼此祝福,又不动声色,这样的女人真的好。父亲健在的时候,她不闯入父亲的生活,远远看着。父亲走了,她不计前嫌,送他最后一程。世上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爱情。她的心应该也死了。只是未尽的愿太多,含泪九泉。哪怕今生无缘,只要你幸福,远远地看着就足够。愿天底下每个男人都遇见生命里的若苏。烟,酒,郁郁寡欢,硬扛死磕,结果落空。如此硬朗的父亲,最后剩下皮包骨头,滴水不进,还嚷着要去医院,晴子喊他,他喉咙里还在应答,他有多留恋这个世界。

这真是想象不到的结果。父亲确诊胃癌晚期,医生就断言他只有半年阳寿。手术台上挨了一刀,他以为除根了,其实只是开关术。再加上造房子,赶工期,左邻右里处处刁难,他拔掉滴液,四处周旋。耗尽了最后的元气,没有父亲我根本搞不定。他在,不用担心,也养成了依赖。如今,天塌了,要我顶天立地。

母亲健在,好好待她,既是我们子女的本分,也是弥补对父亲的亏欠。父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他在病榻上千叮万嘱我一定要把母亲的失地农民养老保险补缴足。现在母亲每个月也有二千来块的退休金。而且,每年都在涨。她好,他在天上才心安。我们后辈都好,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父亲向来顾家,总是牺牲自己来成全。陪母亲去银行领退休工资,要本人签名,她竟然也能完成,虽然笔画不工整,笔顺乱,但能很好认出来。我一直以为母亲是文盲,原来不是。她年轻时姓祝的一户人家上门给儿子提亲,母亲不愿意。那户人家挺好的,外公就把二女儿嫁了过去。就成了他的妹夫,也就是阿庆表哥的父亲。幸福是自己选择的,看一眼,这一生认定就是你。珍惜眼前人,这是我们能做到的。美好的爱情 ,就是“我在想着你的时候,知道你也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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