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赵石把鱼竿往地上用劲一扔,站起身来想把它踩断,然而仔细想了一想,还是没忍心下手,他用手抹了抹鱼竿上粘的土灰,又把它拿了起来。他喝了一口旁边的小折凳上的半瓶啤酒,放下酒瓶却发现自己没有兴致继续钓鱼了,他拿着这昂贵的鱼竿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潭水,他百无聊赖地搓着从山庄借来的小收音机的天线,若有所思,他恍然间好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开始从第三人称的视角看自己的状况,借了一大笔钱还不上,还得躲到这破钓鱼山庄来,半天都钓不上一只鱼,他有点生气了。
“妈的,还不上就还不上了,躲在这里真是像什么样子!”赵石还是忍不住把鱼竿用膝盖对半折断,统统扔进水里。看着那贵的要死玩意飘在一文不值的水上,心里开心多了。他喝完了剩下的啤酒,然后用力往对岸的石坡上一扔,“哗嚓”一声,啤酒瓶碎成了不知道几块,碎片弹射到草丛里看不见了。做完这一切之后赵石抬头看了看天色,无边的乌云像是夹心饼干的涂层一样遍布了整个天空,其上是灰色的天光,而其下则是一片昏暗,是不是台风要来了?他心里更加焦躁起来了,调到了收音机的本地频道。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台风正在靠近本市,请各位市民尽量避免外出,待在家中.......下面插播一条本地资讯,本日十二时左右,省105道旁的山区出现了严重滑坡,道路正在抢修之中,附近的宜家钓鱼山庄因为泥石流风险较严重,已经计划关闭,请目前仍在此处的游客朋友们在相关人员的协助下尽快撤离。”主持人甜美的女声被生营地切断了,后面是钓鱼山庄老板王安的独白,大致上是告诉游客,还没完成的消费等台风过去之后会退给他们,让他们赶紧走,别一直到办公室找他,他不在。
赵石听完了,点了一支烟。他真没有想到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本来来这里就是想舒舒服服的躲几天,没想到前脚刚到,后脚就得离开。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劳力士金表,现在是下午3:03分。已经过了好一会了,都怪自己一直关着收音机在钓鱼,压根没听到。手机放在哪了?奇怪......正要移动,没想到自己笨重的身体还被凳脚给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旁边的草地上。这一下可摔的着实不轻,虽然赵石看起来是个人高马大的大家伙,可是全靠都是喝酒喝出来的浮肿。喝酒是赵石能把生意做大的秘诀,虽然酒给了赵石半条光鲜亮丽的命,但是也带走了他另外半条,起码这一跤摔得赵石真够呛。“他妈的,操!”挣扎着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膝盖痛的要命,这小小的关节平日里就饱受肥胖的折磨,现在彻底的没救了。
暴风雨来得很快,天上开始下起台风式的大雨来,赵石必须得找到他的手机然后打个该死的120,让他们用最好的服务把自己送到最好的房间。他已经不去管债主会怎么想了,反正他们也不能生吞了他。他弯着腰在暴雨中搜寻着自己的手机,膝盖实在痛的要命,不得不跪在泥地里。随着粗胖的手指一次次地拨开草丛,他开始有点反思自己的暴脾气了,刚才钓鱼的时候一生气把手机扔了出去,现在得花上这么大代价,真是不值得。好在终于找到了,那手机完好地躺在几株草中间,屏幕上全是沾着水的稀泥,赵石用衬衫一擦,泥灰色的屏幕马上亮了起来,看起来还能用。赵石看了看自己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泥、雨、汗、油脂交于一体,看上去真是半分像人半分像鬼。
赵石一瘸一拐地走,想着出去之后要怎么跟他的债主交代。
开饭店的初中同学老李那边该怎么说?去年找他借了四十万就一直没还,听说饭店也开不下去倒闭了,这个老李也真的拗,这么大金额说借就借呢,我还以为他很有钱,到头来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再说他的饭店,净卖注水肉,那厨房恶心的都能养蛆了,倒闭了也算是活该!就跟他说他买的期货投资交割期又延迟了吧!这不中美贸易战吗,他要不接受,那也没有办法,哼哼。其他的债主呢,太多了,真是记都记不清了。
暴雨打在赵石身上,起先有点难受,因为满脸都是雨,压根没法看清路,他一脚泥一脚水地走在小路上,肥胖的体型让他更加吃力。
等走到山庄里,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山庄的大门口早已经挂上了好几道锁,窗户上都贴满了防风胶带,看样子是没人了。赵石瞟了一眼停车场,只剩下自己的那台奥迪了,其他车都早走了,只剩一辆可怜的电动车还停在角落里,和那个破烂的花坛呆在一起,这花坛中没什么像样的花,一大片一大片的杂草互相争夺着为数不多的养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是像极了赵石的朋友圈。赵石认为王安对这地方也不是很上心,但是毕竟他管不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奥迪车,像头在泥地里打过滚的猪。
忽然王安从山庄走廊的柱子旁绕了出来,大喊赵石的名字。
“胖子!过来帮个忙,帮我挪个东西!早封路了,你出不去的!”王安累坏了,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赵石在暴雨里面挪动着,好像好莱坞电影里的活死人一样。
“他妈的!操!怎么回事啊?”赵石愤怒地大喊,骂骂咧咧地朝王安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抓住自己的头发一拧,霎时间就拧出一股水来。
“我看你也出不去,干脆就叫他们封路了,你就跟我在这里呆几天呗。”
“好哥们,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膝盖痛得要死,我要马上走。再说了,为什么我出不去?”
“因为省道滑坡了,早就不让出去了。留在这帮我个忙呗。”
“我欠你钱是不?我凭什么帮你?”赵石准备站起身来就走,却被王安一把拉住手。
“这件事情跟老李有关系,进去再跟你说吧。”
赵石一愣,喀嗒喀嗒的雨点不停地打在木地板上,重复的雨声让赵石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有点发憷,也不知道老李最近怎么样了。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走吧,这件事情不简单。搞砸了这件事我就玩完了,帮兄弟一把。”赵石嗯了一声,跟在他后面往山庄里面走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空气中飘来,好像笼罩着这个山庄似的,又是台风天,赵石感觉很不好。前头是王安头也不回地走在弯弯曲曲的走廊里,脚步沉重,王安经营这个山庄好几年了,和赵石是在一次牌局上认识的,赵石觉得这个人挺严肃的,大多数时候都扮演着那个一声不吭坐在角落的人,但是他出老千的技术可是相当一流,这点没话说,而赵石也会玩这一手,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成了好朋友。要说老李和王安是怎么认识的,那就得说说赵石这个人了。
赵石和王安在牌局上是个搭子,有时候他们组队,有时候赵石带人来让王安赢钱。而老李就是这么和王安认识上的,赵石带他来这个钓鱼山庄玩,在牌局上认识了王安,王安豪气的排场深深地让老李信服,以至于让老李觉得自己一直输钱都是因为在气场上被王安战胜了的缘故。赵石则负责在一旁说说笑笑,每次王安一赢钱,他就会笑着骂一声自己的运气太差,或者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破口大骂,控制牌局的气氛,其实他输给王安的钱都会最终流回自己的口袋。记不清是在哪一天了,总之当时打完一轮牌,而王安罕见地输掉了一大笔钱之后,赵石这样对老李说了。
“老李,咱们打了这么久的牌了,王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看你也知道了。他是信得过的,气量大,家底也大。最近我一直在弄的那个生意王老板也有投资,不多不少投了两百万。王老板信得过我,我也绝不糊弄他,这件事情本来很好,但是最近出了点问题。”
王老板这时候也是面带苦色,但是还是没说话,说话的工作由赵石来做。
“我的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有个该死的美国公司一直不肯付清账款,搞得公司的原料根本没法下单,厂里面好久没有开工了,这么多工人还得每天派工资呢。他妈的,就差这一点点小钱,搞得整个生意都没法做,早晚要给他告到当地的法庭上去,只不过又要等上好几个月,恐怕到时候公司就完蛋了。”
“差多少钱啊?”老李凑过身来,满脸好奇的样子。赵石看老李上钩了,用余光看了看王安,后者还是满脸的苦色,看上去还是在角色里面。
“不多不少,差四十万。王老板最近要给这个山庄装修装修,得花不少钱,所以没有余钱了。不过再说了,王老板已经投了两百万,我也不好意思再向他要钱。”
“哪里哪里,只是真的没有钱了而已。要是有钱,老弟的生意我一定鼎力支持。”王安笑着挥了挥手,将桌上的扑克牌翻来覆去地摆弄,但随后又镇定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老李的发言。
赵石也在等。
老李终于上钩了。
“这样吧,赵大哥,不瞒你说,我最近正好有四十万的闲钱,刚好可以支援你的生意。既然你公司的账款将来可以到位,再还给我也不迟。”
赵石连忙站起来,笑着握住老李的手,表示对他的感谢。王安也站起来拍了拍老李的肩膀,笑着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三人言谈甚欢,老李则在几天后将钱打到了赵石的账户上面。赵石很快就从中拨出了十万给王安,用于偿还王安的赌债。王安好赌这是没错的,但是他也爱出老千,没被人发现还好,但偏偏不巧被人发现了。当时对方直接掏出了一把刀插在王安的手指间,多亏赵石从中斡旋才暂时保住了手指头,但是这件事情如果说出去,那可真有够王安受的。对方开了个一口价,差十万块钱,于是王安只好答应帮赵石做担保人合伙骗老李,当然这只是拆东墙补西墙,等台风过去,王安就准备把山庄卖了跑路,这就是为什么花坛里只有杂草的原因。
“你先坐会,我给你拿条毛巾擦。”王安领赵石走到了山庄的住宿区,从前台搬出个椅子让赵石坐下,自己则给他拿毛巾去了。赵石好奇地打量着这里,前台空空的,但是还是能想象出平常这里有多么热闹,用来记录客人信息的笔记本和销售用的纪念品散落在旁边,几只圆珠笔散落在桌面上,看上去大家都走的仓促。一部电话机用来和外界联系,但是电话线奇怪地被切断了。赵石站起来好奇地调查着电话线,为什么会有一部坏掉的电话放在这里?赵石摸了摸电话线的切口,锐利的棱角带来的独特的触感让赵石想到了以前初中里大家打架用的弹簧刀,说到这个......
“给你,你的毛巾,好好擦擦,我们要干好多活。”
“电话线是吧,我也早发现了。”王安把毛巾扔给赵石,倚在前台的桌子上看着大厅门外空荡荡的走廊,然后他点了支烟。“给我也来一根”。王安又给赵石点了一支。赵石把擦完的毛巾随意地丢在前台上。两人一起抽起烟来,王安并没有转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走廊对赵石说:“做好心理准备,待会别给吓尿了。我这没给你准备裤子。”
赵石跟着王安来到一个房间门口,王安用管理钥匙打开了门,里面的床上躺了一个死了好久的老女人。
“这是老李他妈。”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说吧,几天前一个服务生发现的。李妹英,他的老妈,来这里之前给他妈买了好几份保险。老李豁出去了,把他老母亲都送到这里来了。别看她老人家现在这副样子,实际上她是被电死的,我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就是被热水器电死了。”
赵石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等这个台风天很久了,所以自愿留下来疏散人群。赶紧把遗体找个地方处理了。具体方案是这样:先抬到你的奥迪车上去,然后开到后面那个潭里面扔了。这个山庄实际上我已经卖了,干完这票我们一起走。设卡的警察还在等我呢,我们走得掉。就当帮兄弟最后一把。”
“好吧,那你在后面,我在前面,赶紧干完。”
王安和赵石七手八脚地把老人从床上抬了起来,赵石觉得很奇怪的是,李老太虽然是被电死的,但居然总给他一种微笑的感觉,好像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李老太自愿的。当然有可能是自愿的,老母亲为儿子做什么都不奇怪,想到这里,赵石突然有种前所未有负罪感,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许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应该下地狱,但是当时怎么就没有负罪感呢?赵石始终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使他成为了今天的自己,是世界上本有罪恶,还是人创造了罪恶,亦或者是罪恶创造了人?赵石摇了摇头,他又想到了那鲜红的人民币数字,也许他生来注定要走上这样的道路。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李老太个子并不高,老年人的体重也不重,因此两个人抬起来并不吃力。赵石注意到王安的脸色也很沉重,好像有事瞒着他似的。在漫长的长廊中挪动时,赵石注意到他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真是奇怪。
“你被吓到了吗?怎么一直低着头?”
王安笑了一笑,“我一抬头就看到张死人脸,觉得有点晦气。”
“哈哈,那确实是啊!赶紧干完吧,下山我也要换个地方发展啦!兄弟有缘我们再见吧。”赵石也笑了。没有注意到山庄门口的台阶,踉跄了一下,差点把李老太摔在地上。
“注意点,别摔地上了”王安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
暴雨再一次打在了赵石的脸上,他觉得有些迷眼,却没有手擦,只能眯着眼辨认四周的方向,他转身看了看自己奥迪车的位置,膝盖有点疼,但马上就完事了,他咬咬牙继续往那继续走去。他留了个心眼,特意朝那个花坛看了一眼,果然,电动车不见了。赵石心里有数,王安早就和老李商量好了,估计他妈的意外事故险,王安也能分一份羹,更有可能的是,李老太的意外事故压根就是王安和他们设计出来的。但赵石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他一开始看穿王安的老千一样,他又一次看穿了王安。
赵石打开了车的后备箱,把李老太放了进去。王安如释重负,往车前座走去,赵石沉默地走到他身旁帮他开了门,然后帮他关上。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坐在驾驶位上,插入钥匙,发动。可是迟迟不见赵石开动,王安疑惑地问怎么了,赵石说突然感到有点内急,先去上个厕所,三四分钟就回来。王安“嗯”地答应了一声,赵石拔下钥匙,又钻进了大雨之中。他快步走向山庄,他的脑子在飞速地计算着,老李可能早就骑着电动车到潭边上了,而王安还在车上,不可能来找自己,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走到一个隐蔽处,拿出了手机,按了三个数字,想了很久,犹豫再三,该不该打电话呢?他闭上眼,回想自己的一生,中学的时候他被同学欺负的时候,是老李掏出了折叠刀帮他;后来老李因为这事被高年级的同学狠揍了一顿,但是没告诉他,还是他从别人那问来的,唉,人生真是复杂。
三四分钟之后,赵石打开了车门,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王安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第一次见尸体有点紧张,呵呵?”
“是啊,一想到我也要成为一具尸体,就有点紧张。”
王安一听,一下子阴沉下了脸。但是他还是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原本交叉的手也做好了防御的态势,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阴险地说:“所以你都知道了?你这事做的太过了,老李快被你逼死了,不得已要在今天要你的命。我劝你不要激动,今天你逃不了的,我开了实时GPS,老李知道我的位置。”
“王安,你真是个狗杂种,一开始还不是你答应的,现在又转过头来对付我。”
王安淡然地说:“彼此彼此”。
赵石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奔驰的汽车卷动着泥水在泥地里慢慢地加速,暴雨打在车窗上,吸引了王安的注意力,突然,赵石一个急刹车,王安没有留神,重重地撞在车前。车速不快,但还是弹出了安全气囊,一时间王安握在右手的小刀没法施展。赵石突然掏出钥匙串,猛戳向王安,王安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赵石随即打开了右侧的车门,接着飞起一脚把王安踹出了汽车。王安弓背趴在泥地里,暴雨和血水一齐从脸上流下,“他妈的!”。因为疼痛,王安一时之间没法站起来,他用占满稀泥的手竭力地感知着自己的左眼,却把视线越抹越模糊。正在此时,赵石再一次发动汽车,王安惊恐地抬起头,他的右眼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汽车的后轮。
老李披着雨衣,在潭边上等了很久。他脚下是两截鱼竿,他认得出鱼竿价值不菲,他哭了,又觉得非常愤怒,为了这竿鱼竿,还有其他的什么狗屁东西,赵石居然他妈的骗的他家破人亡。他没有见他妈最后一面,王安说,他会骗赵石带着他妈的遗体来潭边,杀了赵石之后他还能再见他妈。老李哭了,雨水混杂着眼泪让他感到非常痛苦,他想要放声大哭,但是怕惊动开车前来的赵石,他狠狠地说“他妈的这小子,不弄死他!”
一道闪电之后,远处传来了慢慢的车轮声,一辆奥迪车在潭旁边的钓鱼点停了下来。一个浑身是泥的肥胖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就是他”老李心里一阵激动。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出老李的所料,王安并没有下车,老李紧张了“是不是王安反过头来和赵石合作,想要杀了我灭口?哎呀,这下子完蛋了!”接下来的事更加让老李惊恐了,赵石开始高呼他,“老李,老李!我知道你在,快出来!”
一个披着雨衣的身影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赵石的面前,放下了雨衣的头罩,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这就是老李,自从饭馆倒闭以来,他瘦了不少。老李跟赵石在雷雨中对视,他们谁也没说话。
“你杀了我吧,我看错人了,从小我就不该信你能做个男人。呸,我躲债住的宾馆养的那条吃屎的狗都比你活的有尊严。”老李看着眼前这个猥琐、油腻的中年胖子,一把自己的雨衣,然后脱掉了那件穿了几个月的衬衣,露出了他瘦弱的胸脯,原本胖实的身体,现在连肋骨都可以数清楚。“只是可惜了我妈!为了救我一把,情愿和那个王安合作,给他一半的保险金!他妈的,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狗!下贱!下贱!来吧,捅死我!给我个痛快!”
老李闭上了眼睛,雨衣虽然没有雨水,但全是紧张和痛苦的汗水,夹杂着雨水,有点冷。忽然感觉到赵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睁开眼,赵石伸着手,手上是车钥匙和左手的劳力士金表。“走吧,兄弟,你妈的遗体我放在210房间回去了。王安被我一脚踹出车门碾死了,开车回去的时候注意别再碾一遍。银行卡放在副驾驶的手套箱里面,密码我都写在纸上一起放在里面了。我对不起你。”
老李吃惊地看着赵石,对面丝毫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赵石再一次挥了挥手臂,示意老李接过东西,老李半信半疑地接过了车钥匙和手表。迟疑了一下,愤怒地将金表扔进了潭里,“畜生,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我妈的命!你好意思吗?”
赵石低下了头,“对不起,兄弟,我被钱迷住了双眼,我是最失败的人。”
老李大喊,伸出拳头要往赵石的头上打去,拳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抱住了对方。痛苦地大哭起来,赵石像个木人一样低着头。雨水打在老李瘦弱的身躯上,但他却觉得内心的痛苦要比这深上万分,他多想一刀捅死赵石,但他没有,他抬起头,任雨水冲刷他的眼泪,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汽车,发动了汽车,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按喇叭,开上车走了。
过了几个月
“来咯!糖醋排骨一份!”老李朝后厨大喊:“上菜!”
“妈的,把盘子给老子多擦几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忘记招待了,马上来!”
忙碌了一天,新餐馆的员工骂骂咧咧地换了衣服离开了餐馆,虽然老板脾气很差,但是听说他的老妈去钓鱼的时候被热水器电死了,大家就默默地可怜老板,不去计较他的怪脾气。老李一个人坐在柜台后,看着那几张保单,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赵石,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王安的尸体至今也没人找到,不知道去了哪里。老妈买的保险全都获保了,虽然业务员对这种大量投保的行为有点怀疑,但毕竟是被电死,而且法医也确认了这一点,就还是把巨额的保险金打到了老李的账户上。台风早就过去了,老李想着,要不要再去钓鱼山庄一趟,看一看那个潭不下雨的样子,也许在那里钓个鱼也挺好的。
“老板在吗?”几个穿制服的人粗暴地走进餐馆,敲了敲门,示意老板出去。
“干什么?”老李疑惑的说。
“几天之前有人打电话说你们这个餐馆卫生有问题,来卫生稽查!”
老李笑了,“里面请里面请,卫生绝对没问题!”,他招呼着几人往后厨走。“妈的,这家伙还没死,”老李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