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与茶

庆德深夜推开卧室的门，把外套胡乱地挂在衣架上，轻手轻脚地去浴室冲澡。

庆德开门的时候，丽芬已经醒了。她睡觉很轻，哪怕里屋子里一丁点的动静都能让她从睡梦中醒来。庆德最近回来的很晚，她听到他进卧室的脚步把睁开的眼闭上了，呼呼地痒装熟睡。庆德没有打开卧室的灯，黑乎乎地影子在屋子里闪了一下又出去了。

丽芬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香水味，这种味道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丽芬不喜欢香水的味道，也不喜欢自己给自己喷香水。庆德前年去法国出差给丽芬带了一瓶法国的名贵香水，丽芬闻了一下说香水有股猫尿的味道，十分不喜欢。丽芬说扔了吧，庆德说扔了可惜。后来丽芬也再没有见到那瓶香水，也没有过问庆德香水送给了谁。

丽芬寻着香味，那香味是从庆德的外套上散发出来的，挂在衣架上滑落于地的衬衣上的香水味更浓。这种香味让他想到了她十分不喜欢的那瓶香水。浴室里花浴喷水的声音停止了，丽芬跳上床，又开始痒装熟睡。许久，庆德没有推开卧室的门，屋子里静的出奇，平日里高歌奋进的蚊子也不见的踪影。这种安静让丽芬感到不安。她轻轻地翻身下床，把卧室的门推开了一个缝。客厅里的灯亮着，庆德洗了澡只穿了条内裤坐在沙发上，他的手里端着一只杯子，轻呷一口，又轻轻地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杯里的味道很浓，焦糊味弥漫着客厅的各个角落。

丽芬回到床上。香水味与咖啡吞噬着她的脑海。

她突然间把香水味和咖啡与时下流行的婚外情、“小三”联系到了一起。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断，她想庆德绝对不会是那种人。在感情这方面，她一直相信庆德不会出现问题的。庆德和她一起从农村的大山沟走出来，一起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从一个拾荒者到拥到数千万资产的大公司，庆德给她的安全感让她放手公司的事务去做男人背后的那个女人。她为庆德承担了公司以外的所有家务。庆德要给丽芬请保姆，丽芬说自己是从农村出来的，多干点活实在。可她现在想不通的是，那个嗜茶如命的庆德怎么会开始喝上咖啡了呢？

还有那个她十分不喜欢的香水味。

那晚庆德开着灯就在客厅里睡了一晚。天快亮的时候，庆德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把他脱掉的衣服扔到了洗衣机里。丽芬的眼圈有点青，笑着对庆德说：“昨晚应酬太累了吧，以后别那么累了。”

庆德的眼神游离不定，有气无力地说：“是啊，现在市场不景气，公司上上十十几百个人等着吃饭呢，不应酬不行啊。”

丽芬说：“你这么累这心疼啊。”

庆德笑笑，给洗衣机里加水，倒了半桶洗衣液。

丽芬的心里又闪出了婚外情和“小三”，她翘着嘴角边给庆德沏茶边说：“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还自己洗衣服了。”

庆德说：“你心疼我，我也心疼心疼你嘛。”

丽芬给庆德递去茶杯，庆德接过茶杯，随手放在了洗衣机旁的小桌子上。庆德指了客厅茶几下的抽屉，说：“早上喝咖啡提神。”

丽芬拉开抽屉，满满的都是速溶咖啡。

丽芬笑着给庆德冲了杯咖啡。客厅里焦糊的味道醺得丽芬难以呼吸，庆德喜欢，她痒装自己也喜欢。

庆德开车出了门，丽芬开着自己红色的玛莎拉蒂尾随庆德而去。庆德先去了公司，半个小时后带着丽芬离开公司时还是庆德秘书的小贾。小贾长得很清纯，那时刚从大学毕业，人也勤快，对庆德有敬佩之意。看着小贾跟着庆德从公司办公大楼出来，很甜蜜地笑着上了庆德的车。丽芬曾听庆德曾经提起过，小贾已经不在是他的秘书，而是公关部经理了。老总跟公关部经理一同出行，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工作关系，要应酬嘛。丽芬安慰自己，不过还是尾随着庆德的车。

庆德的车在一个咖啡店门口停住，小贾亲密地挽着庆德的胳膊，好像一对恋爱中的情侣。丽芬的怒火蹿上脑门，她真想打开车门冲到咖啡店门口给“传说中的小三”两耳光，让小贾灰溜溜地离开公司。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连续几天庆德都是深夜才回到家里，通常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

丽芬没有冲着庆德大喊大闹，她卖了一个咖啡机，每天给庆德煮咖啡。

周末，女儿从寄宿学校回来，丽芬让女儿缠着庆德讲故事，让他带女儿一起去公园玩。庆德讲了几个故事笑着对女儿说：“乖，爸爸公司里还有事呢，让妈妈陪你一起去公园玩吧。”

庆德出了门，匆匆地开车远去了。

庆德去外地出差，丽芬在镜子前打扮一番驾车到机场等庆德。丽芬好几次在机场看到小贾的身影，小贾也是失落地离去。

丽芬从农村老家接年过七旬的父母亲来别墅住。父母长期住在农村，看到庆德在城市里有这么大的一幢别墅心里自然十分欢喜。父亲沉默寡言，倒是母亲话多，见到庆德就拉着庆德的手说以前的艰苦生活，讲庆德刚到陌生城市的艰难，讲丽芬是如何如何陪着庆德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丽芬端着煮好的咖啡给庆德和父母，丽芬说：“娘，说那些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提了，你看我们现在过得都很好啊。”

母亲说：“庆德在公司里忙，照顾不到家里，农村老家的房子和你这里的别墅差不多，装修也考究，都是丽芬花钱雇人给做的。家里承包了几座荒山，也是丽芬花钱雇人种的果树，现在咱们家里果树成林，果子畅销。可多亏了丽芬。”

丽芬说：“一家人，应该的。”

母亲喝了一口咖啡，还没有下咽就吐了出来。庆德轻尝一口，没觉得咖啡有问题。

母亲说：“喝的这是什么啊，又苦又有焦糊味。换茶，还是茶喝起来顺口。”

丽芬给父母沏了茶，庆德把咖啡掉倒，沉默了半天，对丽芬说：“给我也沏杯茶吧，喝茶顺口。”

丽芬“唉”地应了声，甜蜜地笑了。她给庆德沏了杯茶，女儿跑到她的身边接过茶杯送到庆德的面前，用稚嫩的声音说：“爸爸，喝茶。”

庆德笑着接过茶，说：“咱们以后不再喝咖啡了。奶奶说的对，还是茶喝起来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