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制造工厂（小说）

第一节飘出一朵云

天蒙蒙亮，院子里几只虫窸窸窣窣着，黄瓜上的露珠顺着尖刺滚落下来，砸在了泥土上，泛起一种清新的香气。小金和小禾今天起得格外早，他们追逐打闹，从菜地跑到花园，院子里小孩子尖尖的笑声不时地划破绿色部落黄瓜街清晨的静谧。

这个世界由很多个部落组成，绿色部落是其中最发达、最环保的一个，这里常有蝴蝶飞舞在花丛旁边，梅花鹿总在灌木中探出脑袋，路边站着一排排千姿百态的树先生，可以说“绿”这个字在部落中无处不有。

小金一溜烟儿跑进了屋子，后面小禾紧追着，木楼梯被踩得咯咯响，只见两双小脚丫的泥印一直延伸到了楼顶。

太阳公公完全露出了面容，他那红色的脸照得云都变成了粉红色。

“妹妹快看!”小金说道，喜悦洋溢在他的脸上，“那几个云朵像不像粉红色的棉花糖？”

“我猜他一定是草莓味儿的!”小禾笑着说，“咦，那两个烟囱是干吗的呢？”

太阳下面，有两个烟囱正往外冒着一团团棉花似的雾。小金答道：“那些雾和天上的云朵连在一起，那是不是它们制造了云朵呢？”

“小禾、小金，该吃饭了！”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妈妈妈妈，那边两个烟囱是云朵制造机吗？冒出来的是云彩吗？”

妈妈笑着说道：“没错，那就是云朵制造机，天上的云都是它们造出来的！”女人露出一丝笑，“好了好了，快回屋吃饭吧。”

吃过早餐，两兄妹又跑到了楼顶上，他们望着云朵制造机发呆，有了同一个梦想，就是能去云朵制造工厂工作，然后制作出一朵朵美丽的云。

小金突然说道：“不如我们今天就去吧!”

就这样，两个小朋友踏上了寻找云朵制造工厂的征程。

第二节绿色河流

“老师说过太阳在东方升起，也就是说云朵制造工厂在东边。”小金说道。

小禾妹妹应和道：“那我们就往东走。”

于是，他们朝着东方进发。一路上，蜻蜓飞过他们的头顶，鸟儿唱着前进的赞歌，小野猪在草丛中和他们玩起了躲猫猫……

走着走着，他们发现草坪被一条线分成了两种颜色，一边是绿色，另一边是黄色，他们这是头一次看到黄色的草坪。凑过去仔细看看，发现是一个类似屏障的东西把草坪弄得泾渭分明。他们穿过“屏障”，进入了一个令他们十分惊讶的、充满黄色的世界。草坪是黄色的，树没有树叶，土地也干巴巴的。这里唯一的绿色，就是远处那一条墨绿色的河流，河的上方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小桥。在绿色部落的孩子们的眼中，绿色就代表着健康，不过，这条河的绿色却没有真切地让他们感受到丝毫的健康。

他们上了桥，小禾说：“这条河的颜色好奇怪呀，而且有点怪怪的气味儿。”

“嗯，我们凑近点看看，绿色应该是健康的。”小金答到。

在他们即将靠到桥边的时候，只听远处有一个人喊：“别过去，里面有食人鱼！”

话音刚落，一条只有骨头、长着獠牙的鱼窜出了水面，溅起的浪花打到了小禾的裙子，小禾被吓得一声尖叫，飞快地跑到了对岸，小金蹲坐在原地愣了几秒，便跟着过了桥。

过了桥，他们认识了一个新的小伙伴——阿伟，也就是帮助他们躲过食人鱼的那个人。他皮肤黑黑的，戴着一顶草帽，背着一个竹筐。阿伟说这里是黄色部落，环境不是很好，每天都会有黄沙吹过。这条河叫作美丽河，就是被污染了才导致里边的鱼发生了变异，他来这附近摘玉米，恰好就碰到了兄妹俩往桥边走。

阿伟问道：“你们去那两个烟囱干吗？”

禾子回答说：“那里是云朵制造工厂，我们想去那里工作，制作美丽的云朵。”

阿伟说：“云朵制造工厂？哈哈哈，你们太有趣了，我爸爸就在那里工作，我带你们过去吧。”

“真的吗？太好了。”小金说道，“叔叔在那里工作一定很幸福！”

“好耶！”小禾高兴得仿佛要飞起来。

阿伟也笑着说：“等我先回村子把玉米放下。”

三人穿过玉米地，到了村子。这个村庄里的房子很杂却鳞次栉比，黄色为主调，虽有些单调，但终究有些烟火味儿。两人跟着阿伟到了家，阿伟的妈妈正在收听着广播：“红色部落联合黄色部落，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把荒漠变为绿洲，建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斯哈坝林场!”

阿伟的妈妈看到儿子的朋友，便起身给他们拿了些水和零食，让他们吃过午饭，歇歇脚，再出去玩儿。

第三节云朵制造工厂

吃过午饭，三人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一路上，兄妹二人头一次看到如此不同的风景，这里的林子是黄土做的，一棵棵黄土树耸立在地上，每一棵“树”都有十米高，有锥状，有塔状，还有像城堡的，千奇百怪，有的土崖上还有一个个石窟，阿伟说这是土林，是黄色部落特有的林子，那些石窟是古人们雕刻的，每年都有人来考察。几人在土林里有说有笑。

穿过土林，他们爬上了一个小黄土坡，看到云朵制造工厂正不断地飘出云彩。他们激动地往工厂跑去。

工厂周围没有一棵树，附近的房子上盖着一层的煤灰，小金和小禾都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过当他们看到云朵一团团从烟囱中飘出来，就将身体的不适完全抛到了脑后。

“哥哥，我想上去摸一下云朵。”小禾兴奋地说道。

“那里有梯子，我们从那里上去吧。”小金应和说。

阿伟慌乱地说：“你们可千万别上去，那里太高太危险了，而且这些烟囱都很热”。

可小金像没听到一样，顺着梯子就往上爬，妹妹小禾看到也跟着爬了上去。无论阿伟怎么喊，他们都不听。

阿伟怕出事，赶紧到工厂里去找爸爸。阿伟的爸爸和几个工友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工友们大喊快下来，“这里不是造云朵的工厂，这是发电厂，危险啊！”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时兄妹俩因为爬得太高，已经不敢往下爬了，便哭了起来。阿伟爸爸见状，迅速爬上了梯子，后背背着小金，一只手抱着小禾，一只手扶着梯子，慢慢地将兄妹俩从烟囱上救了下来。

“这里不是什么云朵制造工厂，是发电厂，那些白雾也不是云，而且非常烫，很危险的。”阿伟爸爸语重心长地说道，他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后背，“一会儿你们父母就来接你们了。”

“阿伟你也是，怎么能带他们来这里呢？”他叹了口气说。

第四节部落“冲突”

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翘着一条黄色的尾巴。一个女人下了车，见到两个孩子，立马叫着跑过去，抱住了兄妹俩，各亲了一口。“你们怎么能乱跑呢？妈妈都快担心死了。”她带着点哭腔地说着。

随后，兄妹俩的妈妈站起身来，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指向阿伟爸爸和工友的方向，脸上满是怒气，呵斥道：“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孩子来这种污染严重又危险的鬼地方，连棵树都没有，全是沙土粉尘，要是我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们，穷酸样儿。”女人用鄙夷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这发电厂就该关，天天污染环境，要不是我们部落有屏障，恐怕我们那里都得被你们污染。还有，好好管管你家那个脏小孩儿，带我家孩子来这种地方，真是没教养!”她大声叫道。

小金说：“妈妈，是我们自己要来的，不怪阿伟哥哥。”

“小孩子别插嘴！”女人用命令式的语言说道。

阿伟有些害怕，躲到了爸爸的身后。兄妹俩用手拽着自己的衣角，也不敢作声。

阿伟的爸爸握紧着拳头说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们救了你家的小孩，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倒反咬我们一口。”

“我们黄色部落从古就是这样的地貌，我们也在努力地改善着生态环境。这两个烟囱冒的白雾业已是最环保的排放物了，反而你的汽车尾气才是更严重的污染吧！”阿伟爸爸愤慨地辩驳道，“你们污染了环境现在却指责起我们？你们把污水排到美丽河里，把垃圾倒在其他部落，让原本清澈干净的河流变得浑浊，你们把污染的工厂迁到别的部落，而你们一边享用着污染工厂的产品，一边辱骂着他们污染环境，你们绿色部落有什么脸？”

女人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然后说：“我们现在一直在治理环境呀，还为你们提供环保资金和技术，只是你们自己不重视。”

“哼，这些承诺你们兑现了吗？没有!”阿伟爸爸站到一块石头上讲道，“我们和红色部落建立起了世界最大的林场，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我们已经做了的，你们还没有做到，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在这讲道理？”。

一时，空气陷入了宁静，女人低着头，脸红得像个歪紫萝卜。一辆挂着绿色牌照的洒水车路过，把工厂的煤灰用水幕压了下去，还伴着欢快的音乐，打破了这和谐的宁静。

女人默不作声，带着两个孩子上了汽车。他们开着汽车一溜烟儿走了，依旧耷拉着那条黄色的尾巴，只留下尾气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云朵制造工厂》，首发于《中国青年作家报》2023年3月14日 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