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牛

“阿爸，把牛卖了吧！都十一了，也快入冬了！搬去我那儿，楼房怎么也缓和……”我又一次“劝降”老爸跟我一起去我工作生活的城市居住。“不去，不去！我又没到走不动、拉不动的年纪，你们在那边工作、生活都好啥都有了！再说过年前还有几个母牛下小牛犊子呢……”老爸说到，我的第N次“劝降”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买牛

蒙古族有句谚语说得好，要想吃肉先养羊；要想吃饭先种田。我老爸选择了后者，他为了我和我哥辞去了“铁饭碗”，我老爸原本在苏木公路段工作，当时我老爸开着28马力拖拉机，如同现在开着大奔，那是相当的拉风，当我懂事儿后才得知也正因为这份工作结识了我妈妈，说来话长，有一次我爸常规工作，给砂石路开着28马力拖拉机日常巡视养护，我妈正坐四轮拖拉机路过，当时风大，把我妈的帽子挂掉了，时机刚刚好，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爸看到并捡了我妈的帽子并归还给了我妈，估计是应了王菲的那首歌，只是因为在人群中 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最终两人走到了一起。后来有了爱情的结晶，我和我哥哥，我爸在兄弟姐妹八个里排行最小，按家乡话属于是“老嘎达”，按照原先的惯例“老嘎达”赡养父母，所以我爷爷奶奶由我爸养老送终。我妈妈一个人又干农活儿又照顾两个老人和两个儿子，根本忙不过来，我老爸也是看在眼里想在心里，最终毅然决然的辞去了“铁饭碗”—苏木公路段的工作。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爸爸务农后跟我妈相濡于沫经营着小日子，时间长了务农的微薄收入真是杯水车薪，而且当时还必须上缴农业税，把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为了维持生计我老爸毅然决然的买了牛，不辞辛苦的通过养牛来补贴家用。这也许是一个男人的职责。

养牛

养牛，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和我哥哥受到更好、更高的教育。因为我父母都是高中毕业生，在当时50后来说，高中毕业生不亚于现在的本科生。在村里都算是高材生了，而且都是颜值担当。因为家里穷，父母没有上了大学，心里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事儿。所以把遗憾转化为动力，无论如何让我们把书念到底。我清楚的记得老爸给我说过一句话：“爸妈没啥文化，只能供你们念书，钱你们不用担心，其他的就靠你们自己了。”直到我现在成了为人父，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想想眼泪湿润了眼眶。出于教学质量的考虑，我老爸通过养牛和务农的收入把我哥哥送到了旗里姨姨家，目的是在旗里接受更好的教育。但当时我哥哥年龄还小，老想家，想爸爸妈妈，据说很多次夜里把枕头都哭湿了！当时也不敢给爸爸妈妈说，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慢慢喜欢上了画画，也许是想把内心的孤独通过画画来描述出来，导致最终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勉强进了大专。我在苏木就读，亲眼经历着父母的务农养牧的心酸。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用好的成绩来报答父母的良苦用心，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考上了通辽盟蒙中，当时在通辽属于最好的蒙古族高中。但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没有如愿以偿的去就读，后来机缘巧合二连浩特市蒙古族中学免学费招录东部区高材生，我来到了二连浩特就读高中，后完成了大学学业，又后来来到二连浩特赛乌素机场工作。老爸的心思不为别的，就是让我们兄弟俩出人头地。他们就只想着让孩子多学些知识，不要像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出头之日。我不相信什么好人一生平安，在我上大一那年，一场车祸让我母亲离开了人世。还没当上奶奶，匆匆离我们而去。老爸也瞬间苍老了许多，白头发占据了整个头发的三分之二，衰老得非常明显，且身材精瘦，皮肤黝黑，和以前看起来判若两人。也许我和我哥哥是他继续奋斗的动力源泉，这也许是一个男人的使命。

卖牛

岁月不饶人，卖牛，不为别的，老爸年近七十岁，年龄不再允许了！有一句话，狗仗人势，牛也一样，开始不怕我老爸了，开始“欺负”我老爸了！到现在我都时不时地在远程监控Seetong手机APP里看老爸，行动缓慢了不少。也求了我老爸很多次，做了很多次思想工作，让来孩子们居住的城市生活，冬天也不冷，楼房有暖气，但老爸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高兴，我在这儿我就开心，我又没到推不动拉不动的年纪，我也现在开始卖牛了！你们不用为我操心，我过的挺好的。我们只好尊重老人的选择，有一种孝，叫做“顺”，只能听从老爸的意见，他啥时候也都是当家的。老爸也慢慢开始卖牛了，卖牛时也不忘记薅一下牛尾巴上的毛，悄悄踹进兜里，估计是不舍得卖吧！其实很多动物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万物皆有灵！听邻居家的叔叔讲述，有一次老牛被卖掉后在牛贩车上突然哭泣不止，画面让人心酸！其实我也内心不想卖，但一想到多一头牛老爸就得多喂一头，储草就跟着多了，工作量也上来了，怕身体吃不消！加上近几年全面禁牧，导致秋收结束了也只能圈养，不像小时候一到冬天牛羊都可以散养，早上放出去晚上自己回家了。十月一假期回老家又回到工作地一个多月了，听说前几天通辽地区下大雪了，不由得想家、想老爸……十一假期我在老家时也多次软磨硬泡想让老爸搬到我所在的城市生活居住，但始终不妥协，我是“劝降”第N次失败。也许是舍不得离开他的爸爸妈妈，也许是不舍得离开我的妈妈，这也许是一个男人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