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果树
现在离家远了,城市的喧嚣、浮躁让我越来越思念家乡的一切,留在脑海里的还是一片风景如画的画卷,展开画卷就会想起很多事。
小时候,老家的房子住的很稀,从我记事起家家户户为了可以多种地,大家都把自己房前屋后的土地开发到了极致,我们家也不例外,比如房屋的后边是个缓坡荒地,那么他一定会被开荒种上一片韭菜;房屋侧旁是一条通往屋后厕所的路,那么路一定很窄,长长的篱笆将地隔开,防止人走的时间久了会将路踩宽减少用地;院子前的猪圈旁有个地楞,地楞的土很薄,土下边是被用石头砌成的地碾,爱长草的地楞已经被改造成唯一的花圃。总之房前屋后的土地都会被利用,也许这就是那个经历贫穷年代留下来的“传统”。
通往厕所的路被篱笆隔开的是一片菜地,菜地的土很肥沃,但我印象中好像菜地里种的菜长的并不是很好,西红柿总是在挂果的时候生病;黄瓜蔓长得茂盛却不怎么开花;秋天栽的白菜貌似长得还可以,但谁家的不是呢?——我认为白菜是最耐活的。菜园旁有条小溪,这条小溪充满了我的童年,但我今天不想说它,重点想讲讲把菜园和小溪隔开的三棵果树。
这三棵果树紧挨着菜园,听父亲讲是爷爷种的,但从我记事起这三棵树就没挂过果,也许那是他们还没“长大”。这三棵树分别是两颗梨树和一颗杏树,梨树种在两边,中间夹着杏树,也许种的时候没有想象他们会长成参天大树,彼此之间的距离离得不是很远,杏树矮小且树身曲弯,树干很粗糙长很多疙瘩。两颗梨树一大一小,说是一大一小其实我也是仅想从字面上将这哥两区分开,因为他们彼此高矮胖瘦差不了多少,小的树干也有碗口那么大,树身笔直,貌似他两生来不是为结果子的,长了一身好木材。杏树被他两夹在中间,说像是梨树的孩子,但从树皮来看杏树似乎已进入暮年,梨树树皮水嫩光滑,倒像是准备蓄势在来年哥两再比试一番长出个大小。这三棵树确实从来都不结果子。
小时候家里种了很多地,印象中父母的身影从来都在地理,一年四季从春忙到冬,种完自留地还要种承包地,种完承包地还得得空给新开的地拉牛粪种些晚收的杂粮,从现在看那时农村的农业普遍都很落后,农民的地种的很死板,化肥很短缺,也没有套种的理论,家家户户地很多但产量很低。自然房前屋后的果树、地楞边角的花草都没有享受到地里那些用来解决温饱的庄稼得到的关怀。所以那时的我一直以为这三颗果树不结果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被重视,也许他们只要努力的活着就可以了,至于结不结果无所谓。但孩童的我是多么渴望他们能结果啊!
春天,这三棵树照常和其他果树一样,争相斗艳的开花,还记得杏树开的最早,满树的杏花开的很漂亮,那种桃红很妖艳,花瓣的颜色从花蕊到花瓣的末端会有个过渡,靠近花蕊的颜色最深最艳,到了花瓣的末端颜色变成了桃花的浅粉色,小小的我也会像女孩子那样将花瓣贴在额头扮作小仙女。等到杏花刚开满杏树,梨树就憋不住了,梨花从骨朵到花瓣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完成了,第二天满树的梨花在太阳的衬托下白的很耀眼,很快便会夺去杏花的美丽,但我一点也不喜欢梨花,他的白总会让我和农村的白事联想的一起,房屋前长两颗硕大的白花,不吉利。这三棵树也并非一点没受到家里的照顾,傍晚母亲从地理回来打点菜园时也会顺便将树下的杂草清理干净。树下有片空地采光不好所以什么也没有种,父亲每次看到他们长出的枝叶伸进菜园时便会修理他,剪树枝时父亲看看脚下的空地总会生气的说到:“你们真是不争气,迟早我会看个日子把你们砍掉”,是的,农村的讲究很多,房前屋后的土不能随便动,树也是不能随便砍,也许父亲说那句怨言时心里还是对他们抱有希望的,希望他们有一天会开窍,会挂满果实。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这里的收获只能从父母更加繁忙的身影里看到;只能从别人家孩子手里拿的梨子里看到;只能从我课本里对于秋收的描述里看到,对于孩童爱吃零嘴的我没有收获,因为我的果树没有结果。秋天到了,树叶黄了,风一吹梨树、杏树的树叶飘进菜园里、飘进院子,我不得不拿起耙子和扫把去清理他们,这三颗树简直让我恨死他们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里的光景有些好转,地也一年比一年种的少,甚至我都记不起家里一次卖光所有牲畜是什么时候,父亲开春种上地便和村里人一起去外面打工了,一直到了秋收时便会回来。因为地种的少,秋收时间很短,家里忙完秋收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地里种些过冬的草药。这些草药很金贵,种这些草药选的地不能离家太远,怕偷,所以家里的那片菜地被种上了草药,而就是这些草药让那三棵树在他们的生命中发生了变化。种上草药的第二年开春,这三棵树还是一如既往的开花长叶,风一吹互相挤在一块打来打去,谁也不服谁。开春没多久农技站的人来村里指导大家种的草药,来到我家时告诉父亲,我家的草药地没有选好,原因是这么大的树其根茎早已长进地理影响草药根茎的长势,另外草药喜阳,地旁的那两颗梨树实在是太高了。没多久,父亲因为种完地忙着要出去打工,便把杏树两旁的两颗梨树砍倒了。杏树胜利了,因为他的瘦弱矮小逃过了一劫,也可能因为村里的阴阳先生说那段时间里的杏树不能砍。但这颗杏树并没有因为得到更好的生存环境而改变,依然我行我素,年复一年开花长叶就是不结果,慢慢的我也不再关注他了,也许我是在为砍掉的梨树而惋惜,如果当时砍掉的是杏树,说不定那两颗梨树会结果。
时间过得很快,求学、工作让我离家越来越远,老家的房子也因为我们搬去新家而荒废了,前不久我带着三岁的女儿和媳妇回老家看望父母,饭后我告诉母亲我想去老房看看,母亲说她也好久没去,我便和家人一块去了老房。老房子还在,老房子后的韭菜地长满了荒草,菜园留下的还是当年种完草药挖过的坑洼,那颗杏树已经不在了,听母亲讲我们搬去新房没几年树就老死了,看着留下的三个树桩,我给女儿讲起来我童年留在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