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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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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

我们夫妻两婚在年前结了,可这证迟迟未领。原因在于我的丈夫,并不在于我。他在外省上的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到单位成了集体户。由于多年离开原始单位,他的户口一直没有迁出。在此之前,他在当地派出所开过一次户口证明,但早已过期了。于这次领证也派不上用场了。

他户口所处的城市离我们居住地也不是很远,开私家车过去将近两小时。按常理来讲,两个人在举行婚礼之前先把证给办了。他的户口所在地与他的业务有关联,偶尔会开车上去。从我们合好婚期后他去过几次户口所在地谈业务,但时间不对头。周日上去,人家派出所不上班,所以没法开证明。

我记得结婚当天,证婚人还是用他妹妹的结婚证,装模作样地为我们证了婚。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大半年过去了。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乎,在七月中旬他终于把这个事给办成了。

说一句不该说的,我先前向他提议过,我们不领证,就一起过日子,生孩子。我知道他不会同意,可仍旧试探了他。他呢是独生子,传统思想不马虎,没有浮夸的性情而是有着务实的思想。他给我的回答是:我怕他人笑话我先人! 我没有那种生活的境界!我听过他的话微微一笑,直指他的反面,“你怕我半路跑了吧!“

没想到我的这句话触动了他真正担心的因素,猛然抬起头固作认真地盯住我说:“你说得太对了!我花了那么多钱娶媳妇回来半道跑了别人还不笑话死我!“

经他这么一说,我作出嘲弄他的表情,“就这么点心!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不假思索地说:“人心总是会变的!“

罢了,为了这句“人心总是会变的”,那就遵守婚姻法登记,选一个黄道吉日去领证。我这个丈夫,在事上心细讲究让人放心,是一个有修养的人。我们相处几乎没有红过脸。我本脾气不好,自从与他相识相爱我连坏脾气都忘了如何发。不得不说,我应该是嫁对人了。

他在手机的日历表上择选吉利的日子,这事我没有管,就交给他了。倘若他不提醒,于我哪天有空直接就去领了。他选来选去,选到下个月,也就是八月二十日星期二。根据这天说法宜办喜事,我们决定了采用它。可不能光干巴巴地去领证,在领证这天得有个表示吧。按我们老家的习俗,我听我妈说过,结婚之前领证这天,男方给女方要有所表示,买条毛巾毯什么的纪念一下。也就是有这么个意思。

奔着老家的习俗,我说:“按常规,咱那边结婚前领证男方要给女方买个礼物呢。咱俩早都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也不要求啥了,你请我吃一顿涮牛肉就行。“

我那丈夫一听,手往腔前一拍,兴高采烈地说:“肯定要请老婆吃点好的,不然说不过去。包在哥身上!“

我那丈夫在外性格腼腆含蓄,同人共事从不贪利,宁愿给他人多让利的那种敦厚之人。我老说他老实,就像我们县城的一家超市名“老实人”一样。有事没事就时不时喊他“老实人,这成了我给他起的外号了,这成了我们生活的调情剂了。

我那丈夫在家吃饭要定点,一天要吃三顿,他说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老家吃两顿。我说我办不到,人才吃过饭,他就喊着饿了,我和他吃饭时间不同频,这点令我头疼。他对待生活的素质终究没让我们为此吵过架。即使我没按点做好饭,他也不生气,只是喊着饿了。那声音听起来真像是个可怜的孩子给妈妈要饭吃。我常常打趣他:“我又不是你妈,你天天给我要饭吃!”

“你是我媳妇!我妈给我娶了媳妇,我不给你要还要给我妈要吗?“他总是理由不断,让我难以制止他与我辩论。

我不服气地又说:“你不会去做呀!“

他就像那数学公式一样说:“我有媳妇!我不做就让媳妇做。”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我说:“靠人人会跑,靠山山会倒,靠自己那是最好的。“

他也没有听进去,反正做饭是我的事业。他说:“休想跑!这下把你拴住了,要做一辈子呢!慢慢熬吧!”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又觉得他不但样子傻还很可爱。

在领证前一两天,我们去医院做了婚检。两人的身体都没有毛病。领证的前一天晚上,他问我明天几点去领证,早上还是下午?我问了我妈,我妈说这个没啥讲究,啥时候都行。经过我们一番商量,选择吃了午饭再去下午领。

这天清晨,他比往常起得早,好像用早来膜拜这个重要的日子。我呢熬夜了就睡到自然醒。他冲了牛妈喝,吃了养胃的棒棒馍,这是我们陕西的特产,产地于大将杨虎城家乡蒲城。食品配料不但干净而且吃起来太酥香脆了。等我九点钟起床看见他在次卧电脑前忙工作。他不说话,我不说话,房间就像坐落在一座孤岛上那般空寂。我也没有听见楼下嘈杂的声音,立秋有将近半个月了,清早的太阳仿佛也变成了崭新的太阳,重新为大地换洗了一身符合气韵的天高气爽的秋衣。

其实,昨天天气不好,下了秋雨,我希望这样的天气不要延续到次日。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去做事,寓意也是顺风顺水的。不然,天气阴沉沉,人的心情哪能美,简直是大煞风景!

丈夫忙完出来问我:“收拾好了吗?”

我说:“我要洗个澡。”

他说:“回来洗。”

我说:“不行。领证可要把自己弄得干净整洁。”

他说:“那你快点洗,洗完还要带你去吃涮牛肉。“

我就抓紧时间洗呀洗,他坐在阳台的门前抱着个烟筒吸烟,我不光听着洗澡水泠泠地流到地面上,我也听到他吸着的烟筒里的水咚咚地流响。云南人吸烟与我们北方男人吸烟真是不同,丈夫也早早学会了这一套考究的吸烟方式。我起先来,还有点看不惯,每次他抱那么长长一个玩意儿,我就觉得好笑,像是抱了精神支柱驱除他不为人知的压力,他平日里不喝酒,除过不能避免的饭局,就这点爱好了。

洗澡的过程中,都想好了今天要穿什么衣。特别的日子特别的穿衣,非得重视一回了。往常里,就是一个主打随意。人常说:“女子爱美”。这话倒是一点儿没错。可是不同的女子有不同的装扮,也就是有不同的美,不过都是通向结局的美。为了那个结局的美,有人喜欢浓妆艳抹,有人喜欢淡妆轻抹, 有人喜欢素面朝天。美的种类多了,对比自然而来。人往往喜欢比较,分出等级,分出好坏,分出胜负。殊不知,一切取决于内心的判定。叫我说,人各有美,美也不愿比较。

我走到次卧,在挂衣架上拿下已买了两个多月的新衣,夏天都过完了,这夏天的衣还不曾穿在身上。让新衣受到冷漠,让旧衣受到欢迎,我可真奇怪!有点说不通自己的穿衣逻辑了。我重新审视这身衣服,两件套,淡雅的粉,长带修身裙外搭带领短袖,短袖两边的腔前分别镶嵌了假扣袋,我人单调,我衣也跟着单调。什么人买什么衣。我喜欢简单大方的穿衣,我的衣就是简单大方。

我说:“我今天穿这件新衣,粉粉的淡淡的,该多好!”

他看到衣服上说:“要吃涮牛肉,就怕油渍溅上面。出去游玩穿它。“

让他这么一说,打消了穿新衣的激动,新衣又寂寞到老地方去了。

那么,穿戴通常的便衣去领证吧。

其实,吃涮牛肉的地方,是一处早已打上拆迁标志的老巷子,除过这家菜馆正常经营,其他的住户人去楼空了。废弃的平房楼房哑默地注视着青天白云,主人走了,它们就像个累赘似的被抛弃了,陪伴它们的剩下荒芜的野草和老树,还有停留的飞鸟。这是我们第二次来这家菜馆吃涮牛肉,味道别样不错。一到晚上,这院子里停满了车,几乎来客涵盖了不同的职业,上到政府人员,下到平民百姓。从老板到员工他们都是回民。女员工头上拢着包巾,帮厨的男员工身着白衣。车停在门口的树荫下,墙跟脚下绿色的植物倾倒着往墙上贴着长,长势喜好,绿意盎然,让人禁不住问它的名子,我让爱人用他的苹果手机扫一扫,那名就出来了,爱人说不扫了,先吃饭。紫外线十分强烈,别看立秋了,夏意却浓浓。云南的夏天不像北方的夏天,云南的夏天外面热,家里却凉快。而北方的夏天,若不开空调,里外通热。一到夏天,来云南避暑的人不少。

是那种红砖头墙壁,一块破旧的木牌子挂在我们迎面进门的右边,XX菜馆,黑底板红大字,假如没在这里吃过饭的人是绝不会私意进入这座院子吃饭。像这种外观不起眼的地方味道却在那种富丽堂皇的饭店装饰之上,第一次吃过他家的饭,我就感慨“酒香不怕巷子深”。直接进入是空旷的院心,右边水管跟前三四个员工在忙活,他们的头顶上盖了棚顶,强大的紫外线被很好地隔挡在上空了。也有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停在前面,想必比我们早来吃特色味的吧。两边吃饭的餐室的门窗都流通着空气,窗子是那种正方形的小红漆窗,门上吊着透明的门帘,院子里不但安定而且惬意,就像进了农家小院。再看看脚底下的地面是水泥抹平的地面,比巷子里的路面平坦多了。巷子里的路面有必要说出来,石块松松散散地脱开大地就像衣服脱开了线头,坑坑洼洼也有充斥其中,两边看淡了岁月的野草不知害羞地疯长着,忘记了不修边幅的自我形象,原本老式的房屋早已不被世代嘱目了,早该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大门紧锁,屋顶的缝沿里长出酸楚似的心声的杂草,主家走了,永远地走了。可它们呢却不一样,它们的印迹定格于此,绝命于此,想挪移却不能够了。

我的丈夫是这儿的老常客了,进了门左手边我们直接进入一间小账房,我想这儿相当于小柜台吧。里面狭窄,却不闷 人。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一身黑衣,见我们揭帘进来,立马欠起身,一边的包巾的系头就像个鱼尾巴似的长长地顺搭在左肩头上,张口不是标准的普通话,但也能听懂在说什么。此地人用此地话与我交流我大体是听不懂,可能来得时间短吧。

她朴素地问:“两个人半斤肉……“

“再配两盘素菜。肥肉要少。”丈夫接住说。

只见她手在夹着黑色夹子的记账本上轻轻划写着,笔尖擦着纸面。这时候你会发现靠院门外的这边墙壁上开了一个门,走进去是大厨挥舞的场所,这门边沿上立有装满菜的立柜,客人可以选的。上次是我们自己选菜。这次我们交给了服务员。丈夫没有亲选的意思,我也没那意识。端上来什么菜就吃什么菜。一切随性!

她到底是服务员还是什么角色?有点说不清,听丈夫说过这是家族式的菜馆。她跟着我们出来了,手指着眼前这个餐室的门说十号桌。从窗子外看到里面有大桌也有小桌,天气十分的晴朗,借着外面的阳光把餐室里面映照得分外明亮。丈夫要去解个手。我就掀开帘子先进去了。一个穿白衣的低矮个的方脸男子在墙角的桌前拖着地面,风扇也助力着让地面尽快吹干,他看我进来了,他就停止了。我问十号桌在哪里,他说在这儿。就是他站在墙角的这张桌子跟前。风扇定着头吹啊吹,我心想为什么不让它转呢。我坐下来面朝门的方向,我说风扇关了吧。他说吃饭热还是给您开上。其实一点儿都不热的。他为了服务周到只能说周到的话了。他走在门口边,停住脚要开灯,我说这么亮还是不要开灯了吧。他说为了吃饭亮堂还是给你打开。他打开就出去了。大白天的开灯再加上那么好的天气,我觉得是浪费资源,我关掉了它。拖过的水泥地面,一半见湿就像把墨水涂在地面上了。大桌又圆又红,整齐地摆着封皮的碗碟,椅子整齐地围起圈圈,一切看上去那么一尘不染。我的心房就像空气流动一般安逸详和。丈夫进来了,他冲我笑了笑,我心想看把他喜悦的,从今天起我们两的婚姻可是有红本本的人了。

我问:“你热不?”

他说:“不热。”

我说那我关掉风扇了。手在风扇上摸索开关,丈夫说:“你让它扇着,一吃饭就热了。”

刚才那个方脸男人提着茶壶进来了,他稳稳地走上来,表情严肃着,一放就转身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是打工人还是自己人?我思绪又一急转,谁又不是为生活而打工呢!撕掉碗碟上的塑料皮,丈夫把茶水倒在碗里,杯子侧倒转着身洗了,我呢也是一样。我给两人的杯子都盛满水,举起杯示意初杯碰一下,我问丈夫:“说点什么?”

他笑意布满了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直直地盯在我的脸上看,若不是我拿开杯,他绝先不,我问:“你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金子吗?“

他张嘴就傻笑,我也觉得他好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爱不需要说出口,今后的日子里,风雨同舟,携手并进,夫妻两口子就要像那水一样能包容彼此能承受生活的困难。

方才那个记账的女人端着一个盆进来了,放在电子桌上,打开桌子头下面的开关。是清汤涮牛肉,这汤自然清润,又紧接所需的调料盛了上来,还有那两盘素菜也装了满大盘。米饭一人一碗。调料有豆腐乳,干辣椒面,花椒面等。那调好的半成品料碗里有带着葱花。这次我们没有点炸土豆块,炸得又黄又亮,蘸着配料吃,那真叫一个好吃,今天就不吃它了。

“这花椒劲真麻!就弄了小半碗,吃不完我带回家做饭用。”

“人家不让带。赶紧吃饭。”

“包括这调料都是我拿钱买的。”

“家里有花椒面呢。赶紧吃饭。”

锅里的牛肉翻着滚,就像小鱼似的跃升。我们吃着它味觉也像那小鱼似的沸腾。丈夫不吃肥肉,我呢没有那么挑,肥瘦统统吃。见到牛肉我好像不是我了,吃得那叫一个嗨。难得来到这儿,我可要抓住机会美美地大快朵颐一番。我真不像我了,肉在我嘴里迫不争待嚼着,害怕下一秒锅里没有了。我偷看了一下丈夫,瞧人家那吃相斯斯文文地,不紧不慢地,哪里像我这样疯狂地吃,多亏眼前没人,不然我可要给我丈夫丢脸了。这一刻他倒是一位千金大小姐了,而我却成了一位粗俗不堪的男人了。

嗐,瞧我这吃相,吃着吃着自己都心里别扭了,开始整顿自己吃饭的形象了。吃到一半,就放慢了速度。丈夫把肉最后全部倒进了锅里,那菜也是。吃得我心里享受,我边吃边说我的胃还是钟意它。我的丈夫说喜欢吃就多吃点,他把肉基本都夹在我的碗里了。米饭若是像牛肉一样热乎多好。美中不足的是米饭温温的,就像是凉水里蒸出来的。丈夫光吃菜了,那薄荷丈夫不爱吃,我就爱吃它。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爱吃薄荷胜过娃娃菜和那豆尖菜,它们都是绿色的。那莲菜我也不是十分喜欢,有说法女人吃这个好。圆头茨菰也是我的最爱,这种东西是生在水田里,长着黄白色吃在嘴里绵绵软软的,那带着的细尾巴也好吃,据说和牛肉红烧在一起也好吃。为了那个好吃我下次亲手下厨。吃到锅里见光,我肚子实在饱得装不下了。好在已经吃得锅里所剩无几了。还有那吃余的青笋条,丈夫不太爱吃,我为了加一次营养,下了我的肚。我杜绝铺张浪费,先从我做起。

最后免费送了一碗汤,还是那个记账的女人给我们端到桌的。不知怎的,我们都喝茶水,那汤也算白送了。我问丈夫几点了,丈夫说两点多一点。结了账,这个时间段往民政局赶刚刚好。

车门开着,热风吹进来,是有点热,但热的程度不需要我们打开车里的空调。酒足饭饱之后去领证,自己给自己一个象征。希望以后的日子什么也不缺。我问丈夫吃好了吗?他说你吃好就行。丈夫不太吃肉,所以才那么说。这顿饭那半斤肉基本让我吃掉了。事后一想,我也真能吃呀。好像清贫得三个月都不曾吃肉了。

我心里疑惑开车为何这么远,难道非得去这么远的地方去领证吗?

丈夫说门口的政务服务大厅是否能领证,吃完饭就自然走了这儿。

车子停在大停车场里,走几步路就是要去的民政局了。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坐在车子上吃着有颜色的零食,妈妈给谁打着电话。快到民政局门口了,心里在想:即将办好的证是不是我以后的人生枷锁?心上怅然若失。这个带章的东西真能约束一切不道德的行为吗?社会每天发生的家庭悲剧一桩桩。出轨家暴不断地爆出,让没结婚的男女心生胆怯。同样我也有过那种心理但还不是被现实击败走进了婚姻。我曾经想过不结婚,但我拧不过父母。人可以为自己活,也可以为他人活。

民政局的大门亮堂堂,上着台阶,看见领证资料攥在丈夫的手里。就像把结婚证真正地紧攥在了他手里一样。他会一辈子紧攥着不放吗?假若他飞黄腾达了!他说过“人心总是会变的”。叫我说,人总是在赌,在赌这世上的万千变化。赌对也好,赌错也罢,人总要承受一切。

门口的保安那么大岁数!有六十多了吧,还要出来当保安。我朝他行了个注目礼,两边的鬓角泛白,双手背后规整地站着,不输年轻人的劲头。再穿过一道门,结婚登记的窗口挡住了我们向前走的去路,大厅里来办事的人稀少,我们不用排队。径直走到柜台前,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工作者先接受我们的领证资料,她看了一通后,问道:“都是头婚吗?“我们都答:”是头婚。“我想她看到我们的年龄都有些偏大了,不像是结头婚的人,如此问也是情有可原的。她点击鼠标后就走到打印机前,回来把打印的表递给我们签写。让我们照着范本签写该签写的。随着手续不断地进行到最后,我站在此处心里反而平静无比,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惆怅。丈夫的心境是怎样的呢!我往他脸上看了看,他淡然中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直到这位女工作者忙完她所负责的,把最关键的环节交给她对面的男工作者时,我知道马上就会产出一个庄严的物来。我们匆匆都按了最后一道手印,也没细看具体内容。在办一件合乎法律正规的事情,那书面的内容也不容质疑了。

听见章子有力地盖在证件上面,我知道一切都成定局。男工作者放下章子,把两个红本叠加一起递给丈夫。丈夫道过谢后,我们就离开了。来办事的人不多,大厅里好像很安静。 这个地方一生之中走一次也就够了吧。可是不由所有的人都走一次。那些离婚的人还不是要来再走一次吗?结婚领证是喜事,离婚换本又是怎样的心境呢?悲伤成河,绝望透顶,解脱自我是不是呢!?

在走出民政局的正门时,站正着的年长的保安示意我们走那边的门。这是一个较年轻的保安坐在桌前双肘支在桌上拖住下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打开我的结婚证,彩色免冠照把我们夫妻二人照得又白又年轻。越看越不像是我们了。可那证件上的名字难道也不像是我们吗?结婚证都办了,不是我们自己是谁呢!

丈夫高兴得抿嘴在笑,双目流露出心满意足,而我的心里那种向往自由的天性被突然地禁锢了。思绪即刻产生一种幽然,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赋予了结婚证特殊的含义,我把自己关在鸟笼子里了。

我给丈夫要证件,我来保管。丈夫说你拿你的,我拿我的。我笑着问他:“证领了不认人了?”

他说:“让我拍个照给妈发过去。”

然后他的证件进了我的包。他又说:“这下你可跑不了了!”

我心想:我为什么一定要跑呢?

抬头望天,紫外线强烈到难以睁开眼,万物不是照例竞相生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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