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85岁了,“居然”还活着,坚强、幸福而有饱含辛酸地活着。
2014年,早在10年前,我曾就写过一段文字,我的母亲。“母亲今年75岁了,居然还活着,坚强、幸福而又饱含辛酸地活着。特别是头部与一种美妙的名曰金黄色葡萄球菌的微生物一起,相生相伴,整整陪伴了50多年,用自己微弱的身躯把六个孩子养大成人了,也用自己头部细胞养活了着那些金黄色葡萄球菌,而现在,头部表皮已经溃乱成缺刻,溃乱到了脑髓里,溃乱成了一个洞洞”。
那一年,我才第一次知道我母亲头部病了,而且是疼的实在是不能忍受、不得不告诉我了。当即,我从京山县乡下接母亲到武汉,前往武汉同济医院的脑外科、脑内科就诊。同济医院的专家说:“不能做手术”;“脑部没有办法治”。我万般无赖,只好就近陪母亲到武汉中心医院皮肤科,“死马当做活马医”,看能不能先把细菌控制好。当班医生是年轻的女医生,姓高,长的很漂亮。我含着泪水,用无助的眼光,低声说:“我母亲头部有脓,请给看看”。 高医生和护士很用心,通过激光杀菌、喷剂消毒、药剂涂抹、上引流条、搭大巴子,几次换药,很快控制住了这种细菌的侵袭。如何修复脑部的“溃烂的洞洞”和“洞洞外的皮肤”,成了新的难题?高医生通过网络搜索、咨询,告诉我采用促进表皮细胞生长因子的药物试试,医院里没有这药,让我去想办法。经过两个多月治疗,脑部的溃烂的表皮开始有合拢迹象。后来才知道,高医生是四川华西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我的母亲依然活着,坚强、幸福而有饱含辛酸地活着。
2019年,我母亲又遭受了一次更大的磨难和死亡威胁。2月4日,因脑梗加心梗,母亲住进了京山县仁和医院,住院20多天。住院前和住院当晚,母亲还能说话。住进医院后,却不能说话了。我和妻子当天赶回京山医院,心急如焚,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奄奄一息,全身布满仪器和管子。当地医生对我说:“你把你母亲送回老家吧?或者接到武汉就医。”言外之意,当地医生无能为力了。我当即电话求救当医生的同学。我问:“可以把患脑梗、心梗的昏迷病人送武汉治疗吗?”同学答:“路上有危险”。我问:“那么办?”同学答:“病人不能动,医生可以动啊,请当地医院与省内对口大医院联系,请专家去会诊”。我和妻子连夜返回武汉,用车接送请武汉大医院的心内科专家到京山医院会诊。
2月5日,约11:30到京山县仁和医院。仅仅30分钟会诊,专家召集当地医院科室主任和管床医生会诊,提出新的治疗方案。中午12:00,我们离开了京山,下午2:00赶回了武汉大医院,专家还要上班呢。在返程路途中,我接到电话,“母亲苏醒了”,被救活了。
后期,转入京山人民医院继续康复治疗。春节期间,我陪母亲在医院里度过的,让其他的亲人安安静静地过了春节。我也因故没能参加姐姐家小儿子的婚礼。直到3月10日,还在医院治疗。最终还是没能让母亲站立起来。
2024年,母亲已度过84岁生日,进入85岁了,依然活着,坚强、幸福而又饱含辛酸地活着。
从那时起,我母亲卧床不起、半身瘫痪,不能大小便,不能走动。全靠年迈的父亲照顾,已经稳稳当当地走过了近6个春秋。母亲依靠么样的力量和意志,才能坚强的活着。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我无法想象。
我的母亲人穷志强。母亲出生在京山县绿林镇前力村刘关湾一个贫困家庭,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区村。从小家境贫穷,父母去世的早,与姐姐和妹妹一起艰难度日。16岁就到程家做童养媳,当时我父亲还在读书呢。人民公社时期,按生产队要求,统一出工、统一计工分、统一按工分来分配生产所产出的粮食。为了每天8个工分,母亲天不亮,就去秧田去扯秧,到水稻田里去插秧,随后采集绿肥、田间管理。到了秋季收获季节,牵着牛在禾场里碾压石滚,清理脱粒的稻草,晾晒金灿灿的稻谷。我从小亲眼目睹,这种吃苦的品质、勤劳的品质,深深影响了我一辈子。
我的母亲善于治家。记得小时候,父亲在县城工作,手里有工资,但是买不到粮食。我们6个孩子,全靠母亲抚养育。祖母去世的早,后来祖父也去世了。一个母亲带6个孩子,又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如何把孩子养大?那种苦,我无法想象。恐怕只有母亲自己清楚。过年过节有客人来,无论怎了穷,母亲也设法弄点东西去款待。记得小时候,我们总是吃的萝卜饭、青菜饭、南瓜饭,缺米啊。吃红苕也很多。但是,来了客人,母亲很会做菜,总是变化花样,整出几个菜,热情地接待。这种清苦、节简,自从幼儿就看惯了,潜移默化,给了我最好的言传身教。
我的母亲坚强无比。目前,我母亲依然不能站立行走。白天,坐在轮椅上,从天亮坐到天黑,不敢喝水,不敢多吃,担心大小便不方便。连说话,也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任何人。母亲,越来越瘦了。总是坐在轮椅上,坐在大门口,手里拿着手机,看着大马路,望着儿女们可以回家的路,随时准备接听儿女们的电话。这种场景印在我的脑海,定格在我心里。我,又能如何呢?母亲养育了6个子女,只有我一人有幸考取大学,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总不能学父亲那样,丢掉工作,回农村老家务农吧?
生命是父母给我的。能够长大成人,是父母的血汗灌养的。想到母亲坐在轮椅上,等着我的电话,我心痛。除了心痛,又能如何?
快退休了。我盼望,我的母亲还活着,坚强、幸福而又饱含辛酸地永远活着。
(2024.8.15完稿,11.25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