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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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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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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边的大襟

乌蒙山区的老人们,都喜欢穿自家手工缝制的棉布大襟衣衫。大襟盘扣,滚边立领,慢工细活,千针万线,手心微微的汗渍参合着细密的心思,一针一线倾心生活的悠然,缝制着古老的朴实和快乐。

对大襟的喜爱源于已故外婆身上那几件或青布或棉白或紫红碎花的大襟衫。小时候,外婆的大襟衫是我快乐的摇篮,躺在外婆的怀里,大襟衫成了我遮风避雨的安乐窝。无论春夏秋冬,外婆一生都穿大襟衫,那或黑或白或蓝的大襟,成了我眼中最美丽的风景。即使在我长到七八岁时,也还常常磨磨蹭蹭的赖在外婆的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婆绣上花草的大襟滚边立领,揪扯翻弄着外婆袖口大气恢弘的纹饰花边。那清纯的眼眸被外婆精致的女红手艺,点缀成了对大襟衫的无限喜爱和向往。

母亲继承了外婆的女红手艺,而天生喜欢刺绣和缝制的我也捡拾起了遗落的世纪。那些散落在岁月河边的大襟又生动的轻舞在我的手指和针尖。

母亲说,中国女人穿大襟衫最漂亮了,有复古的恬静和清澈的质感。

是的,在我第一次穿上自己缝制的大襟衫时,就觉得时光逆转,自己返回到了那个远去的岁月。一切都恍如隔世,而耳畔又仿佛捕捉到清晰的、渐缓渐近的飘来那些古老的满脸皱褶的歌谣。大襟是一个记忆尚未褪色的时代,母亲说我穿大襟衫的动作像极了年轻时的外婆。那时,穿衣的动作犹如优美的舞蹈,左手轻盈的捋过大襟,越过胸前来到右侧,从脖颈的立领向腋下至腰间,右手帮衬着扣上精心缝制的一排小布扣。那流泻指尖的不仅是一种温婉的柔情,也是生活的从容和淡定。大襟衫包裹住了秀美朦胧的身躯,也含蓄成岁月河边的花朵。

循着山遥水远的时代,大襟衫点缀着一路风尘的中国女人。不管是僻壤穷土的山区,还是山南水北的京城,大襟以她独有的胸怀遍布万水千山。恍惚间,淡淡的白雾中,似乎自己正穿着淡紫色的大襟衫,走在青石铺成的镇上小街,咀嚼着细碎的心事。小镇沉浸在静谧中,一份与世无争的惬意慢慢的搁浅在岁月河边。

大襟衫晾晒在岁月河边,心情也古朴得犹如小镇的撑天古树。树下的石缝里有清泉溢出,汇聚成绕村碧水,耀眼而又宁静,鱼水情歌浅唱低吟。人们在这里濯足、浣衣,随后把大襟衫搭在身后的篱笆上晾晒。阳光暖暖的,风儿和蝴蝶追逐着落在深色和浅色的大襟衫上,深情的诉说着美丽的大襟情结。

我努力的抚摸着时光的河床,想找回外婆那贴身的白色棉质大襟汗衣,那里淳朴温馨的气息跳跃成优雅的小布扣,和窗外呢喃的燕雀一起守候一个民族的文明和历史,那是血脉里根深蒂固的胸怀和一路颠簸的传统。

我想起了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一句话:有些美,是要隔着时间去看的。是的,就像这古老的大襟,锈迹斑斑的大襟,现在很多人都不穿她的时候,我却独自钟情于她的朴实和典雅。我喜欢自己缝制的大襟衫,穿上她便倍感温馨,她有家一样的厚重和深沉,和她依偎相亲,世界便清澈透亮。

穿着大襟衫,心静了,一切仿佛都定格在了时光的隧道中,宁静婉约,绵延环抱一个复古的美丽约会。

想着同一个细碎的心事,我的针线游走在淡紫色的大襟衫,我想在自己的指尖,把岁月河边的大襟,重新续写成新时代最美丽的风景。

此时,大襟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衣服了,她承载着我心底挥之不去的眷念和一个民族婉约美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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