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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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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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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鸣

明天是惊蛰。爱人一边翻着日历,一边报着节气,说是惊蛰后天气逐渐回暖,开始有雨水,进入春耕。钻到泥土里越冬的小动物和各种昆虫被春雷惊醒该出来活动了,惊蛰使雷就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了。

爱人的话一下子让我想到了蛙鸣。惊蛰过后青蛙就会爬出土洞,回归它们的池塘田野。而这时的蛙是不会叫的,它们必须在水中摄取足够的营养和精力充沛后,才会蛙鸣声声,呱、呱呱,优雅的阅读春天以后的抒情诗。正是这此起彼伏的蛙鸣,最质朴的声音,唱着心灵最原始的歌曲,为嘈杂的世相增添了一抹纯净、生机和灵性。

我喜欢听蛙鸣,尤其是夏季的蛙鸣。入夏之夜星光灿烂,蛙声抑扬顿挫,连片的蛙声盘云九重,扛一捆月光捡一把繁星,仿佛天地间充盈着清灵之音,这是一种自然的纯美天籁。夏夜变得迷人,正如唐代诗人贾弇在《孟夏》中写道:“蜃气如楼阁,蛙声作管弦”。如此丰盈圆润的夜,柳笛流泻、草虫低吟、蛙鸣缠绵,不也正是一首清丽的词么。

那一片记忆深处的蛙鸣长在圣洁清澈的心湖,试着用一颗丰腴的心去回忆那一片清唱,每一个脚印都飘满了稻香。

小时候上学必经的路,要从一大片开阔的稻田中央直插过去,就是这片宽的看不见边的稻田,在每天晚自习课后,用一种近乎完美的粗犷贴着柔和的声音,一直陪我从学校走到家里。这一段近二十分钟的路程,俨然成为蛙的领地。“咕呱……咕呱……”,蛙鸣流转于天地,我陶醉其中,被一种绝美的清脆深深震撼。“咕呱……咕呱……”,一声一声,干净利落,接连不断,让年少烦躁的心灵得以平静安宁。“咕呱……咕呱……”,稻田里的轻音乐,调整着一天的疲惫,思绪得以舒展,有蛙鸣相伴,深深浅浅,若近若远,唱出一曲欢乐与幸福的凯歌。这里洒满我与稻香一起疯长的足迹,种植了纯净的乡音,繁衍着月光的梦境,精梳着人生四季。

走走停停,有月光的夜晚一定有蛙鸣交织的缠绵,似水长流般,天天弹奏,年年唱响。那是一种激情和力量,是一种叩击心灵的温暖。这美丽的夜晚一直储存在记忆深处,那不绝于耳的蛙鸣一直在耕种干涸的思维。还记得母亲讲的故事:青蛙是庄稼的卫兵,专门捕食田间害虫。它转动凸起的眼睛,紧盯蚊虫,吐出长舌再弹簧般卷回,蚊虫已吞进肚里……

物转星移,那一片宽广得看不见边的稻田如今已是高楼林立,当年的上学之路也变成了宽敞的城市主道,还有日益严重的城市污染和郊区农民喷洒的农药,以及市场上贩卖青蛙的人,那轻灵激昂的蛙鸣何去何从,那美妙的人间天籁会归隐哪一个角落的稻田抑或池塘呢。

再次听到轻盈自然的蛙鸣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傍晚。驱车从城里回乡下,车行至小镇的一处沼泽地时,我竟意外的听到蛙声。那熟悉的、古朴的、久远的、空灵的蛙鸣就这样真实的在我耳边响起。停车走近仔细聆听,蛙鸣由单音伴成和声,这边起那边落,一声一声,一片片,接连不断。那种空静、休闲、安宁、和平、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没有什么凶险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盈满水性和柔情的蛙鸣轻轻叩醒我蛰伏的心扉,一切世俗晓薄,一切喧嚣烦躁,一切势利荣辱,仿佛都于这一刻沉寂在一水蛙鸣之中。

优雅密集的蛙鸣填补并温暖着我的心。宋.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所展示的就是富有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这样想着,就感觉已经嗅到一阵阵的稻花香味,不知是真的有稻花香还是我记忆中的稻花香,不知是现实的风景还是岁月的记忆,不管是什么,我还是真切的听到蛙鸣,真切的听到来自灵魂的清澈透明的声音。蛙鸣声声,如此旷达、如此冰爽、如此清新、如此惬意,仿佛十里八野正在首播一场高品质的抒情音乐会。

脚步在徘徊,这样漫天遍野的蛙鸣已是多年没听到,这样奇妙的夜早被餐桌上人性的贪婪切割得支离破碎。要不是在乡下,哪能享受到这样的静美;要不是在乡下,哪能再听到如此高远优雅的蛙鸣。城市的高楼大厦早已掠夺了它们的天地,城市的菜市场早已把蛙的身躯风干在砧板,那纯净高雅的声音被膨胀的欲望挤压得变形。

清代诗人查慎行诗句:“萤火一星沿岸草,蛙声十里出山泉”。更是显示了一种激昂与旷达,清朗的蛙鸣带来遐思,带来童话,也带来祥和。每一次经过小镇都会情不自禁驻足,披一身清凉凉的月光,静听蛙声一片,清风裹着泥土的芬芳延伸开去,心灵和生命慢慢变得博大轻灵起来,一种返璞归真敞亮了心扉。

其实,蛙鸣是一种自然最深沉的呼唤,也是一种持久的期待与赞美,更是一种人与自然融合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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