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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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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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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母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对我有了极强的依赖。年年岁岁,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工作之余都在赶往父母家的路途。浆浆洗洗或是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或是陪父母说说话,抑或帮他们采购日常生活用品,虽是极小的事,却在牵挂中,让父母感受到琐碎生活中的宽慰和幸福。每一次微笑的眼神,都把亲情的温暖和灵魂的默契铺满平淡的流年。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艰辛和不如意,却也有着不可取代的责任和幸福感。现在父亲已驾鹤云游,只有年迈的母亲在老屋同弟弟一家生活,我的忙碌和牵挂自然也随之升级,虽然很累很苦,但看到母亲舒展的皱纹满是笑意,我的疲惫瞬间就化为满足和甜蜜。

路总是在坚持走过之后才会有更深的感悟和一些细节的凝炼。我依然在工作之地与母亲之间奔走,母亲除了生活不能自理的不便,更多的是心灵孤独和越来越显露的反应迟缓。

母亲在我的眼中变得越来越像孩子,迟钝与敏感互缠,爱哭也爱笑,还常常抱怨自己不中用。而那一次和母亲争执,正是源于她天性勤劳。我不想依靠拐杖蹒跚挪步的母亲有危险,就在她拿起水杯自己去倒开水的时候及时制止,并搀她坐下。没想到,我把水杯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才发现她竟抹着眼泪哭了,边哭边说她是累赘。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样劝慰,只好默默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握住母亲的手,并把母亲遮拦住眼睛的头发轻轻捋向一边。我顺势把头靠在母亲肩上,忽然就感觉握住母亲的手被母亲握得更紧了,随之听到母亲的语音有了软软的笑意。这时,我才听见自己在说:妈妈,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我才有家!

如果说岁月赐予的是长大和苍老,那么生活的点滴便是成长迸发的责任和善良。记不清母亲的手掌为我抚过多少风雨,只记得每晚临睡前母亲都要嘱咐别忘了在房间点上蚊香。也许是相同的话麻木松弛了神经,我不以为意,直到深夜被蚊虫咬醒,才在烦躁中回味母亲的唠叨,那是怎样一种深沉的牵挂和厚爱呢!

母亲老了,每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略显木纳的眼神总是望着门外和天空发愣,在她的思维和岁月的烙印中,或许她正在回顾那些属于自己的青葱年华和过往。这个时候,要刻意的喊醒她,她才会回过神来。陪着母亲,哪怕彼此不说一句话,静静相望,执手岁月,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有心照不宣的灵犀。陪着母亲,哪怕是在母亲近旁做其它事情,母亲都会有踏实的笑脸和不经意显露的轻松表情。

这样的依恋在一次我准备离家前更是深深触动触痛我的心扉。母亲知道我闲赋在家暂时不上班,我借故要去办点事,其实是想逃离连日来的家务繁忙和看着母亲病体我内心的煎熬和巨大压力。

收拾随身物品准备出门,母亲却早已在门口守候。我心虚的露出一脸假笑,告诉母亲过几天就回来。母亲张了张嘴,谨小慎微的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随之望着我发出一串尴尬的语音,你可不可以别走。语音未落,母亲就哽咽起来,一个劲的抹眼泪。风烛残年的心灵依靠一览无遗,我的心一阵紧缩,不知该怎样抚慰止不住哭腔的母亲。搀扶她坐下,脱口就笑说爱淌眼泪就不可爱了,想籍此对待孩子的语气来舒缓她紧张的情绪。没想到母亲稳了稳身子,厚实的笑穿过皱纹穿过眼泪挂满脸颊,她用不连贯的语音连连催促我快去,别误了车点。

安顿好母亲走出家门在街上闲逛,城市的喧嚣塞满视觉和听力所能触及的范围,建筑拐角处那个衣不遮体蓬头垢面的残疾疯子依然笑嘻嘻的傻望着过往的行人。我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踏着城市炎热的盛夏气息,各种各样讨生计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闲逛的,忙碌的,形形色色的身影在穿梭晃动。我没有立即去车站,而是漫无目的机械的移动步子,逃离的快感紧随闪烁的红绿灯和川流不息的人潮车流瞬间瓦解,烦闷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和平息,反被一丝羞愧缓缓缠绕,我怎么能逃避母亲那近似哀求和孩童般依赖的眼神,我怎么能为了清闲清静而躲避母亲晚年的天伦之乐呢。想到这里转身就往家急奔而去,打开房门,母亲竟一个人颓废痴呆毫无表情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随后跟进来的弟弟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说,他说我前脚走老妈就腰疼躺下了。

看见我笑着站在面前,母亲回过神来,惊喜快乐的像个孩子。她摸索着床沿找要起身的支撑点,说腰不疼了也睡不住了。

此时我才明白我对于母亲是多么重要。看着苍老的母亲显露出活跃的童真,我心里五味杂陈。我暗自庆幸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来陪伴亲情的延伸和心灵的重塑。

此时我终于看见陪伴所释放的至纯至善的豪光,母亲不是别人,正是我心心念念四处跪求祈保平安的家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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