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谣（组诗）

野草谣（组诗）

风撕扯得紧

生命深处的持重

更低的身姿

秉承人与自然

不可阻挡的思索

二柱的哥哥，下矿

砸断了左手多长的六指

五岁的二柱哭着说：哥哥别怕

过几天就长出来了

战士

他背的不是行李

是经书

他穿的不是工装

是袈裟

他挖的不是煤炭

是星火

他凝视的不是烈酒

是苍茫原野上的苍凉生命

流出的滚烫热泪

会流泪的人

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黎明

猫头鹰的鸣叫里

黑夜醒来又睡去

狗的叫声里

黑夜醒来又睡去

亢奋的金属撞击音

长一声，短一声，互相应和

金光闪闪的焰火

下矿人捞起，烤红黎明

烈火

草地上

那棵杨梅树，果子掉落地上

因为疼痛，因为

来来往往下矿人凌乱的脚步

漆黑身体涌出发烫的火焰

那夜空，才有广阔亮度

因为活着，因为

下矿人眼睛里深藏的烈火

由沉睡到苏醒

就是勇毅笃行持守的慈悲心

灵魂

拉煤炭就是拉烈火

盘山公路一车车烈火

奔赴山外。所有烈火我都熟悉

有汗味、有方言、有远路人的乡愁

一车车烈火呼啸着和我打招呼

就像路过天气晴好的盘龙大桥

我和一摆摆金色稻田打招呼

这些休戚与共、蓬勃生长的血性

都自带庄严

许多的哭来自笑

许多的笑来自哭。我一直努力

以亲人的方式成为它们

火花

出世入世沉浮之间

并肩时间久了

就有了火花的属性

作为老木头或是煤

镜头里交相辉映冶炼的未知世界

就在古老的音乐中。比如风声

比如大步流星穿过地底的钻头

不再怀疑煤就是森林

开辟的灿烂星河。火花自带仪式

信仰

久久凝视一块煤，和

一块煤点亮的焰火

它覆盖了荒凉、疼痛，烧成灰的泪

撕开结痂的日子

植入更炽烈的目光

久久凝视一块煤的焰火

七公里

七公里路程不算远

也不近。从小镇进山

就打开了旅程的时序

产生欲望的是硬通货——煤

产生焰火的是硬通货——煤

产生忧愁的是硬通货——煤

南来北往的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

他们的命运只和煤有关

他们从不提及煤以外的事物

包括眼泪和忧愁

我无法喊出他们的名字

或者以他们的轮廓发出声音

我反反复复看见的

只有七公里反反复复扬起的灰尘

热爱

她叫我大姐的时候

眼睛很亮，像发现了绿色植物

我从明亮中看到了热爱

尘世苍茫不足以掩盖的绿意

我的手覆着她的手

我们渴求一对热爱生命的翅膀

返回现实，重塑

挂在天宇的辰星，高贵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