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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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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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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的人

生命里,会错过很多人,但是有一个人我错过了他十次,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小时候,他把鸡腿夹给我,说他不喜欢吃肉,那时我相信这是真的,有记忆以来,我从未把一件菜夹入他的碗里。

但我一直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他送给我一个大号的水枪,我说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一个模型,我想要去肯德基,暑假,他带我去肯德基,通过我妈的手送给我一个最新款的模型,我晚上开心的一夜没睡。我提出很多希望他都间接或直接的满足,但从来就未提到过他的爱好,可能为了我为了家,他已经把自己年轻时的梦想雪藏于心。

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爱好。

初中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买了一个进口的游戏机,大家都很羡慕,我回家跟他提起,他说我不是有一个吗,我说我的太旧了,我要一个新的进口的,为此我们争吵了一架,数落他的落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家里邮来了一个进口的PSP,那不菲的价格,领我的同学向我垂来崇拜的目光。

但我一直不知道他买这台游戏机的时候省了几个月的饭钱。

那次母亲出差并没有在家,我和同学踢球把学校教室的玻璃踢碎了一地,但同学却把责任只推在我一个人身上,班主任叫我的家长来校,我的母亲并没有来,他不善言辞,班主任破口大骂的时候他一直在点头微笑,无视了我的辩解和控诉,他掏了全款,并带我回家反省一星期,我埋怨他的“老实”和无能,拒绝了他参加我的家长会的请求。最后一次家长会,站在台上的很多父亲们都手里拿着孩子的奖项,我等着他上台,可他没有来,来的是我的母亲。我妈回来给他看我的获奖成果,他很高兴,笑的眼睛迷成了缝,那时我才看到他早已有了沟壑纵横的皱纹。

但我一直不知道他是否想上台去领那个奖项。

我去沈阳读大学那年,母亲送的我,他没有去,火车开动前,他一直在窗外大声说话让我注意加衣服,让我吃好喝好别苦到自己,让我好好学习。。。。。。我看着他,木木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玩手机,母亲向他挥了挥手,火车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车站。

但我一直不知道他是为了节省一张车票钱,还是为了不给我在新生报道时丢脸。

后来我有了女朋友,也是通过我妈的口传到他的耳朵里,每次视频通话,都见不到他出镜,总是在忙,也没时间看我一眼女友。

我大四实习那年,爷爷去世了,为了不耽误我实习时期卖力工作的效率,他在电话那头说:“我和你妈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实习工作累不累啊?不要不吃早饭,多买点水果,少熬夜,还有啊。。。。。。没有了,你忙吧。”后来我才知道那段犹豫,他还是把那个悲伤的消息自己憋到了心里头。

为了更好的生活,和女友二人在北京上海往返奔波闯荡,面临担任主管的机会,我把精力都投到了那段时间公司的业务上,他把脚踝扭了,瞒着家里人不告诉我,我升职聚餐的宴会上表哥喝多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等我到了医院去陪他的时候,医生说他早已经出院回家养伤了。

曾经很多次逢年过节,我都想发一句——我很想您,但就是觉得唐突尴尬,于是每次我都果断退格删除。他因为飞机延误航班错过了喜儿的百日宴。喜儿独立性很强始终不让他抱,他也只好叹气。他时常一个人出去结团旅行,我说他身体不好不要多动,他总说自己没老透。他叫我陪他旅行我始终因为工作繁忙而没去,甚至连续两年没有回家过春节。我总是自言自语,忙完这阵子吧,带喜儿回家陪陪老俩。

去年,他走的很突然,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没有特别伤心,也没有什么难过,只觉得心里突然缺了一块,感觉空荡荡的。

他走后一段日子也没什么事情,母亲经常和邻居去艺术团,我一个人在家收拾,准备把妈接到北京来,收拾我的老卧室的时候,我翻出了我小时候的那个玩具箱,里面那个模型还完整的放着,那台PSP的碎屏上还有他修补的痕迹。

我坐在地上,握着那个PSP,打开它,还可以使用。

那么一瞬间,心里突然像堵了一个疙瘩一样,那种难过的心情突然涌来,那一刻,我意识到,我错过了一个人,他是我爸,这辈子我都见不到他了,我永远的错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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