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秋青的头像

秋青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3/13
分享

酸豆角

酸豆角

今天吃晚饭吃得两泪纵横,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因此记而录之。

公司的晚餐时间只有半小时,我只能就近简单吃点。但简单也决不能糊弄,我的想法是喝点小白粥,配点下粥菜,外加一个煎饼,这样就完美了。走了一圈,没遇见想吃的饼子,就进了常去的一家快餐店,想着白粥和小菜这点小愿望总不能也逆了我的意吧。

粥倒是有,也够稀,还热乎,关键是找到一盘称意的下粥菜了。一排蒸菜从头扫到尾,心想完了,没有喜欢的,就连勉强将就的机会就没有给我留,晚饭要泡汤了。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柜头的几盘蒸菜下面隐隐有一盘酸豆角,但豆角里面的肉分辨不清。

“这豆角里面是什么?” 我问服务员。

“鸡杂。”

“酸辣鸡杂,真的是酸辣鸡杂!” 内心最迫切的念头被印证,一种幸福感从天而降,让我如获至宝,内心惊呼不已。我不仅不需要将就,还得到一个满分的答案。感叹人生将就和如意往往在一瞬之间。

我认识并喜欢上酸辣鸡杂是从“谷田稻香”开始的,味道酸酸辣辣的,还带点酱汁,一小粒一小粒很下饭,有时候我可以吃下两碗饭。但我喜欢它不是因为我喜欢吃里面的酸豆角,而是为了吃鸡杂。鸡杂吃完,再添三两粒酸豆角,这盘酸辣鸡杂算是光荣地完成使命了。

我甚至是有些忌惮吃酸豆角的,这源于我求学时期带菜的经历。自从初中寄宿后,我就开始带米带菜上学,一周下来一日三餐都是腌菜。到了夏天,腌菜上面都起了白色的毛毛,不得不闭着眼吃下去。那时候最羡慕那些老师的孩子,因为只有他们可以去教师食堂吃新鲜菜。吃腌菜吃到最后,我硬是吃怕了啊,我暗暗发誓将来决不碰它们了。

从那以后,我对腌菜类食物一律敬而远之。受周围人的影响,我也是最近三年才开始尝试着稍稍吃一点鸡杂里的酸豆角,酸菜鱼里的酸菜,但也仅仅只是舔两筷子。

而今天当我再次吃完鸡杂,准备吃两粒酸豆角收尾时,一种久违的味道在我嘴里噼里啪啦延展开来,就像天山的雪莲在绽放。脆脆咸咸,清清洌洌,还带有一种清香,让人联想到它爬在藤上的样子。这味道如此熟悉,又如此准确地击中我,让我无处可逃,只是怔怔地待在原地,瞬间眼泪像决堤的河流,滔滔不绝。回头望去,不见其人,但仿佛能听见一声隔空的呼喊。

每年夏天后院的菜园里就竖满了竹篙,竹篙上爬着结满了豆角的青藤,一条条地垂下来,犹如千万条绿色的丝带。一家人吃一个夏天都吃不完,这时奶奶会把它们摘下来,摘一遍后洗干净,然后在簸箕上铺开,大晒三天。等它们翠绿的身子开始发蔫,奶奶就开始准备洗坛子晾坛子。接着把豆角扎成一捆捆放进坛子里,一层豆角一层盐,豆角装满后加水,再扣上盖子,盖子再压上一块砖头,最后在坛口加满水。每天晚上睡觉前,奶奶都要去看心爱的几个坛子,看坛颈的水佘了没有,佘了就添水。

那时候不懂奶奶为什么对几坛腌菜那么上心,姑姑伯伯们都住在城里,哪里还需要她的腌菜。可她还是每年全身心地做着,脸上还有掩不住的骄傲,像在进行着一种重要的仪式。现在才知道人老了,总怕不被需要,成为儿女的累赘,这是她唯一表达爱的方式了。

等快压出半坛水来,她就从坛里掏出一把,拆开尝一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她会叫我来吃,我哪里懂她的深情,抽出一根拿来玩,甩着打人,最后快断的时候,把它吊起来,从底下往上吃,酸酸爽爽,清清凉凉,权当零食吃了。但顶多吃三根,不然咸得掉舌头。

除了腌豆角,奶奶还会腌白菜叶、白菜胯、辣椒、黄豆、豆腐乳、萝卜丝。老人家有五个儿子女儿,十个孙子孙女。哪家儿子媳妇喜欢吃什么,孙子孙女喜欢吃什么,每家每样分多少,老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奶奶腌的菜小有名气,吃过她腌菜的人再去吃别人家的腌菜,都免不了说,“这腌菜还是我娅或我婆做得好,干净利落,酸爽可口。”

奶奶生前总是担心死后很快会被人遗忘,但转眼她已经走了八年了,还时常听到家人念叨她,念叨她腌的菜,可惜现在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腌菜了。

而对我更是讽刺,从前不想吃,现在才发现此刻躺在我碗中的酸豆角那么好吃。浪费一盘鱼一碗肉没什么可惜,但要让我丢下眼前这碗酸豆角却是如此舍不得。我一粒一粒地吃,一粒一粒地尝,直到把它全部吃完。

那些刻在我们生命里的人,也许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被我们记起,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们又是如此轻易地找到你,而你们相处中的点点滴滴就是你们再次相遇的桥梁。也正是他们的存在,让我们学会了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和身边的人,更好地活下去。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