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走户口,那还是我们家的人吗”?
“户口只是一个人的身份档案,无论我迁到哪里,都是您的儿子”。面对母亲的疑问,电话中,我的解释让人忍俊不禁。
今年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辛苦忙碌一年准备度过喜庆祥和春节的人们,从年尾翘首期盼的火热心情,陡然下降到如临大敌的冰点。各个小区,封门闭户,严防死守,防患未然。带着红袖章的志愿者,冒着风雪严寒,夜以继日的坚守着小区大门“哨位”,向神圣的卫兵一样,对过往人员严格盘查,不一定随意放出好人,但,绝不让一个可疑人员钻空子,破坏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防疫大局。
“不走亲不访友,不到外面随意走;该吃吃该喝喝,就在家中呆半月……”窗外,说着蹩脚普通话的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着宣传口号,其目的是警示小区居民,疫情肆虐,如狼似虎,切勿外出。
不用出门,啥都不干,在家躺着,用网民的话说,便是给社会做贡献了。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疫情期间,窝家呆着,可谓一举三得:宏观说,不给国家添乱;微观看,不去祸害亲友;对自己而言,则是自我保护,何乐不为。
平心而论,我“懒”的名声圈内显赫。平时自诩,也是写照: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连打个掼蛋,都觉得太累。不过,事实证明,真的一个月接一个月的“窝里蹲”,再好的“懒功”,都是吹牛的神话。刚开始前两天,觉得惬意,躺在床上,啥都不干,全身舒畅。一个礼拜过去,觉得躺的腰酸,屁股似锥扎虫咬,四肢软绵绵的,生物钟紊乱,黑白颠倒。每到晚上,全身像打满鸡血似的神情亢奋,彻夜难眠。白天,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蔫脑,无精打采。中午,只得睡个“回魂觉”。即便“回魂”时间,窗外的高音喇叭,仍然不休不止的循环播放着歇斯底里的疫情警示,一浪高过一浪的蹩脚普通话灌进耳膜,打败睡意,让我的午休,变成了难以实现的痴心妄想。抗疫期间,才觉得,平时的辛苦忙碌,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在抗疫“窝里蹲”的浑浑噩噩中,度日如年。坚守了半月,家中的食物吃了净光。那天下午,“回魂”不成,憋得发慌的我为了出去透风,便自告奋勇对老婆说:我去买菜。于是乎,开始武装,罩口罩,套手套,大冷的冬天,翻箱倒柜找出夏用的大墨镜,卡在鼻子上,接着,把羽绒服背后的防风帽戴在头上,系紧帽带,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然后,怀揣小区出入劵,为防止被邻居发现外出将我隔离,像鬼子进村般,偷偷摸摸,轻轻拉开房门,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楼。
买菜无话,片刻即返。不料,进小区时,我被拒之门外。
小区志愿者先给我测了体温,然后查验身份。当看到身份证地址是山东菏泽,又没有本地居住证之后,如临大敌,当机说,不是本小区居民,一律禁止入内。我说,我就是本小区居民,还是良民,刚刚出去买菜的。然后掏出了小区的出入劵,并说出了门牌号码。我费尽口舌,反复解释,志愿者坚持原则,毫不动摇。意思不言而喻,必须让我出示证据证明:我家是我家。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小区大门外,凉风飕飕,我,也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为了回家,无奈,我只得向老婆电话告急:我被“逮”住了,不给回家。你赶快带着结婚证,来大门领人。当老婆心急火燎的飞奔到小区大门,证明了“我家是我家”之后,我才如愿以偿,返回家中。
没有本地身份证,确实不方便。于是,为了方便生活,迁户口,已是迫在眉睫。电话中,当我给母亲商量,准备把户口迁移江苏的时候,母亲和我开头的对话,一堆疑问,满含不舍,可也并没有明确反对。母亲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不支持,只是说,可惜了下步的拆迁。
疫情稍有缓解,一级疫情响应下调二级之后,为民办事窗口率先复工了。于是,我到城西派出所,很快办好了准迁证。
回老家办理户口迁移手续这天,我给母亲解释了很多。但,母亲的眼中,还是写满了失落。貌似在母亲心里,我迁走了户口,我跟母亲就不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是她的儿子了一样。
“儿行千里母担忧”。其实,儿子犹如风筝,无论飞多远,母亲都舍不得断了手中的这根线。这线,是悄无声息的母爱,更是母亲的牵挂。
不是我的错,都是疫情惹的祸。
原载:2020年5月5日《泰州晚报》第五版《跛子街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