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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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宜
九、
五个月后，孙国平骑着二八杠的自行车，把两筐平菇驮到了县城菜市场，十元钱一斤，没过半个小时，带去的平菇便抢购一空，第二天，孙国平依然如此，又抢购一空，连续一周下来，这天，孙国平卖光带来的平菇，收拾家伙，正要骑车回村，有四个菜摊小老板找到孙国平，拦住他的道路，口口声声称道和他有要事商谈。毛豆给他们搞得晕乎晕乎，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连连搓着自己的双手，心理盘算了好一会儿。按理说，这人地生疏的，心里头得预防着点。不过，看他们的面相，不是坏人。话语口气，也很诚恳厚道，都是本分忠厚的生意人，找他没有恶意。于是，毛豆也就不在搓手了，顺水推舟，跟着他们来到市区一座兰陵大酒店，只见门口菜单牌上大书：山珍海味 美菜佳肴 蘑菇全宴。
进了兰陵大酒店，二十张餐桌摆放的整整齐齐，穿过客人满座、熙熙攘攘的主厅大堂，一直走到包厢套间，四个人找了一间兰亭苑包厢，走了进去，当中放着一张紫檀色大圆桌，上面铺着洁白的绣花台布，四周十张檀色靠背座椅倚桌而围。
趁着这个功夫,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孙国平坐在椅子上，心里仍然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双手仍然不停地搓来搓去，他实在吃不准，这四位老板究竟想干什么。五人五张靠背椅子，五人依次就坐。每人面前一只玻璃茶杯，女服务员依次放入碧叶青茶叶，逐个斟满了开水，那透明的玻璃杯内。细细的碧叶青茶叶慢慢浮起，又缓缓沉入杯底，杯子里透明的水也变做淡绿色的茶水，浑然透明一体，天然纯净请水，孙国平拿起玻璃杯，嘬了一口，在嘴里漱了一个来回，再缓缓咽下，顿觉舌间津液滋生，齿缝清爽，连声叫道；“好茶，真是好茶！”
旁边四位商贩纷纷端起玻璃杯，把那碧叶青茶水每个人都饮了大半杯，个个只称赞茶水清莹纯净，提脑醒神。一桌人正议论着茶水。
一位系着印花青饭单的妙龄女服务员走到饭桌前，左手递过菜单本，右手拿着订菜夹，轻声慢语地问道：“请问，五位老板，要点什么菜？”
几位菜贩子老板一齐用眼睛微笑地看着孙国平，其中一位张老板说：“他是我们的大客户，请他点吧！”
孙国平犹豫了一下，接过菜单本，大概地走马观花翻了一番，有图片，有介绍，大都是八冷盘：酱醋嫩黄瓜、油爆花生米、咸鸭蛋皮蛋盐呛红萝卜、冷切口条片、冷切鸭肫片、盐水鹅、新鲜马兰头、新鲜香菜，九热炒：炒三鲜、炒肉丝、炒肚丝、炒肥肠、炒猪肝、抄腰花、炒鱼片、炒干丝、炒鸡蛋，还有红烧蹄髈、红烧大扁鱼、红烧肉、红烧鸡等等，孙国平不往下看了，合起菜单本，快人快语地说道：“简单清爽，有营养就行了！”
张老板笑嘻嘻地说：“对对对!经济实惠，健康卫生有营养，我们也跟城里人一样，来个四菜一汤。”
女服务员笑着，轻快地说：“哦，我们饭店陶总经理最近推出一组时尚、新鲜、符合国际潮流的新蔡，既卫生又有营养，既经济又实惠，那你们各位是不是感兴趣？那就来现代流行的鲜菇家庭菜组合。”
五个人都点头说好，不过，点菜归点菜，心里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五个人都听得有点蒙，也不相信，小小县城饭店居然也有符合国际潮流的时尚菜肴，说大话吹牛吹过头了吧？
倒是孙国平一听来了勁，爽快的接过话头说：“好哇，那就请你来介绍介绍，这些菜怎么个样子时尚、新鲜，健康、营养、卫生，经济实惠，还符合国际潮流的新蔡？”
“你去忙着上菜，这里就有我来和各位寒暄寒暄吧！”话音刚落，兰亭苑包厢门外转过一位人来，但见他身穿挺刮地大号白衬衫，黑色笔挺地西装裤、挺着将军肚，腰束一根时尚亮眼的的金鹰皮带，脚穿微微铮亮的黑皮鞋，尤其他胖乎乎的圆脸上戴一副金丝黑框眼镜，一双灵活的眼睛与眼角的鱼尾纹，闪烁透露着中年人历经世故、见多识广的神色目光，圆圆的下巴上密密地留着一道胡子，不多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油黑发亮。，这位老总自我介绍说：“鄙人姓陶，是这家饭店的总经理，也是县城里的特一级厨师，昨天刚从省城出差回来，今日有空与在座各位相见寒暄，实在是幸运。”
陶总经理说着拉起话头，想不到这位陶老板对古代中国的食用菌认识与实用生产颇有一番了解和见地。
陶总对食用菌的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他侃侃而谈：“食用菌在我们古代中国就有食用、医用的历史，两三千年以前，蘑菇、香菇、木耳等食用菌经常出现在帝王将相的丰盛美宴上。《礼记.内则》所述王者‘食所加庶’，‘羞有芝栭’，芝栭，指的就是枯木上所生长的菌类之物。孔子的门生弟子及学子在《礼记》书里这样记载：‘和之美者，越骆之菌’。东汉末年的《神农草本经》是一本医学著，记载了十几种真菌，并且描述了菌类的形态、颜色和功用。葛洪是东晋有名的医药学家，他将芝类归类为五大类，即石、土、草、肉、菌等五类，每类又有几百种之多。”
陶总一脸的正义在手，壮志在胸，激情难捺，他动情地说：“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国际上兴起了食用菌的食用时尚热潮，我们中国是最早认识、研究、生产、食用、医用食用菌的生产国，为什么要落在其他国家后面？我们有广大的市场，一定能走在食用菌市场的前面。所以，改革开放以来，我所经营的兰陵大酒店在经营传统老菜谱的同时，现在向市场推出了一系列的食用菌菜单，营养健康卫生，同时，我还要向广大食客宣传我们国家的食用菌历史 。今天，我认为可以这么说，在国家的一系列开放政策指导下，食用菌将在我们的广大市场迅速推开、兴起、壮大。”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孙国平和四位菜饭老板听明白了，也晓得这位陶老板不简单，他的眼光和谈吐颇有见地，引人入胜。
陶总喝了一口紫砂茶杯里的茶水，接着问在座食客：“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你们大家都看过并且晓得吧？”
张老板呵呵笑着说：“听说过，不但听说过，我们还看过电影《越剧红楼梦》，里面的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悲剧，还得有多少看戏的观众掉眼泪。”
坐在对面的孙国平，捧着透明的玻璃茶杯，一直在全身贯注的听着，这时候，他若有所思地说：“陶老板，我是看过，但是，这与你的食用菌主题好像没有半点关系啊？”
这位陶老板，到底是老江湖啦，说起食用菌来可是一套又一套，陶老板娓娓而谈，微笑着说道：“《红楼梦》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 刘姥姥醉卧怡红院，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贾母设宴款待刘姥姥，里面的凤姐对刘姥姥说过一道很有名气的红楼菜肴---茄鲞，传说有名的凤辣子是这样说的，先把现摘的新鲜茄子刨皮，把里面的茄肉切丁，再加上鸡脯肉，香菌、冬笋、蘑菇、五香豆腐干、都切好了，用鸡汤收汁煨干，然后用香一收，加上好的糟油相拌，最后放在瓷罐里封严。请注意，这里面的茄馅配有香菌、香菇、蘑菇等等食材。要吃的时候，用碟子装起来，再用炒好的鸡瓜子（鸡丁）一拌就好吃了。”
陶老总看看一桌子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兴趣上来了，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继续讲述他的食用菌菜肴：“《红楼梦》第八回 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里面说道贾宝玉请人送给丫鬟晴雯一碟子的豆腐皮包子，这豆腐皮包子又称为长寿包，是一道《红楼梦》小说里的美味。相传里面的包子馅是 用金针、香菇、木耳、青菜再加上猪肉、鸡肉、虾仁、姜丝、糖、盐、麻油，放入竹子蒸笼蒸熟而成。”
一桌子的食客仿佛在听他说书，陶老板拿出纸扇，嚓地一声抖开了，那是一副富贵牡丹傲然盛开的锦绣扇面，陶老总微微地摇着扇子，饶有兴致的继续说道：“《红楼梦》第八十七回感秋深抚琴悲往事 坐禅寂走火入邪魔，里面说道，丫鬟紫鹃担心林黛玉每天不思茶饭，特为关照厨房给林黛玉做了一道火肉白菜汤，这汤就是一道有着食用菌的红楼菜肴，……”
喔哟哟，陶老板还要讲下去，这食用菌与红楼菜谱好生了得，真可以说一整天了。
这时候，那位年轻的女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紫红色凤龙描金木托盘走进来，喜盈盈地笑着说，“各位老板，请稍稍歇息，食用菌的时尚家庭热菜来了！”
陶老板看看菜已上桌，飘着热气，散着香味，便收起纸扇，双手一拱，客套地说道：“诸位请尽情享用，以后有机会我们改日再聊，我有事先告辞了！”说罢，站起身子，走出包厢。
一桌食客抬头细看那青花瓷盘中，一半洁白如雪、绒白似棉，一棵棵柔软雪白的金针菇整齐横放在青花盘上，白嫩鲜灵，煞是可爱！一半红红火火，鲜红火辣，一只只大红辣椒剁成碎粒状红玉，如火焰般炽热赤丹，上面洒满了一粒粒蒜末葱花，喷香扑鼻，鲜辣香味引得在座五位食客口中食欲顿时敞开，口水横生，一个个情不自禁地拿起桌上的筷子，肚子里早就叽里咕噜的叫唤了。
早有餐厅服务员送上来五大瓶碳酸饮料，五只玻璃杯，摆放在五位食客面前，说了这道菜的菜名---剁椒金针菇，服务员笑嘻嘻说：“这是北方的大城市昨天早晨刚刚快递过来的金针菇，营养好，吃口好，还能促进儿童智力发育，老外叫 ‘益智菇’‘增智菇’。不过，这金针菇快递过来，价格可不便宜哦！”听到这里，孙国平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没有表露，他和四位老板依席而坐，两位老板坐在对面，另两位一边一位。还是那位打头的张老板说道：“甭管多贵，我们请朋友吃饭，还在乎这个？上吧，尽管上来，没问题！”看得大家一一坐好，孙国平也不客气，心想，既然你们请我，我就不必客气。既来之，则安之，先得把肚子吃饱，才好走路干活，别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于是，孙国平大大方方地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倒满饮料，领先举杯，向着各位小老板，微笑着说道：“今天承蒙各位老板请我赴宴，在此，我有幸和各位结交朋友，今后我们就是生意场上的伙伴朋友，还望各位友好合作，多多相助，来呵，我先敬各位一杯，我先干为敬！”说完，把杯中饮料一饮而尽。
在座的小老板相应举起倒满饮料的杯子，一个说：“孙老板，看你说的客气，我们还得靠你照应呢，没你供货，没你的平菇，我们拿什么发财养家哇！我干了， 今后的靠你照应着呢！”说完，把手中的饮料干了，夹起一口菜咀嚼起来。
张老板干脆把话撩明了说：“我们就是生意人，请你就是要你的平菇，要你的货，没那么多客气词，不要那么多套话。今天我说白了，请你吃饭，就是要你的货。有货，有好货，你我就是朋友，就是生意人。没货，拿不出货，咱们就不是朋友了，到时候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生意场上就是这么一回事，有来有往，不来不往。来，我也干了，小兄弟，到时候记着点，我们可是第一波生意场上的朋友呵！”说完，和在座两位依次碰杯，一仰头，把酒杯里的满满饮料统统喝掉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时，孙国平才恍然大捂，心里头一颗石头落了地，这可是送上门的赚钱买卖，何乐而不为？他孙国平正愁人手不够，每天来来往往跑县城，虽说平菇卖得快，但也花费他不少时间，于是，他心里有了谱，也就定下神来，对送上门来的买卖，当然敲定，一锤子敲实！生意场上，朋友多多益尚，交个朋友又何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手中筷子不停，饮料慢喝，只片刻功夫，便风卷残云般地把一盘菜消失的干干净净。不过。这剁椒金针菇确实好吃，这绒雪白棉似的金针菇，不但鲜嫩可口，味道鲜美，而且香辣适中，加上麻油、鲜酱油等佐料，实在是大快朵颐，痛快痛快！
四人边吃边聊，便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不出十分钟，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四菜一汤端上来了，哪四菜？通红的番茄切成小瓣加糖热炒中间透现着黄白色的炒鸡蛋、嫩嫩柔柔的平菇片，撒上一小撮碎碎的小管青葱粒，装在一只青花白瓷大碗，热气袅袅，香味扑鼻，这是番茄炒平菇鸡蛋。青嫩的莴苣菱片加上嫩软的平菇细丝被菜油热炒得鲜味四溢，装在一只青龙戏凤白瓷大平盘，青嫩的莴苣片加上雪白的平菇丝，堆成一座玲珑白玉翡翠山，宛若一件美术工艺品，可歌可叹！哎呀呀，看上去是美玉翡翠，吃起来美味可口，鲜美无比。孙国平连吃了几口菜，才感觉到肚子里真有点饿了。一碟白玉豆腐，加上白嫩蘑菇，上面飘着一缕黄色的纯真菜油油花，上面撒了一层细细淡绿色的香葱花，一阵鲜味迎面而来，孙国平拿起青花白瓷调羹，先舀了一勺慢慢品味，只觉得鲜味顺着齿缝舌间，滑溜溜地一溜串地直奔肠胃，肚子里热气漫溢，暖意融融，舒服极了。一只大白瓷盘里面热气腾腾地蘑菇烧肉片，肥里夹瘦地冒着鲜美的香味，孙国平眼直手快地夹了一筷子蘑菇，放到嘴里，美美地咀嚼起来。哎呀，真是不尝不知道，一尝才晓得外国人为什么喜欢这些山菇平菇蘑菇，确实好吃有营养嘛！孙国平的心里打起鼓来，我还真得好好生产这些蘑菇平菇，不，要上其他更好的品种，让我们村的乡亲都发富起来，也让我孙国平的梦想成真。最后上来的是平菇丝瓜鸡蛋汤，孙国平拿起陶瓷汤勺，一口气呼啦啦喝了大半碗，嘴里还嘀咕，这些山菇做的菜肴还真好吃，不比五星级大酒店的山珍海味差！
吃完饭，服务员把桌子抹得清清爽爽，端上来五杯清茶，就着清茶热气氤氲袅袅，孙国平和菜摊老板开始谈正事。原来，四位菜贩子请他吃饭，是为了订销他生产的平菇。这四位菜贩子可是眼光厉害，看人看得准，他们看准了孙国平生产的食用菌有潜力，有前途，有钱赚，不愁销路。他们早就注意到这位年轻小伙子，吃准了他的平菇大有赚头，于是，一起约定，请这位年轻人吃顿便饭，顺便敲定平菇的供货渠道，订好合同。
话说投缘千句少，言谈对路生意多。于是，菜贩子和孙国平在饭桌上正儿八经地协商订购平菇代销，有钱大家赚，有路大家走，你一言，我一语，聊聊市场行情，摆摆各乡各镇的小道消息龙门阵，五个人围坐一桌，大家谈得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谈的兴致上来的时候，有一位老板干脆掏出一千元百元大钞，订购一个月平菇的产量。孙国平正愁摆摊销售浪费时间，就一口答应下来，其他老板也不示弱，纷纷掏出现金，码下这条难得一见，大有潜力的供货渠道。当下里，孙国平与四位老板签订了合同，签字盖章，大家收起合同，握手告别。孙国平揣着满满一叠钞票，上衣口袋鼓鼓攘攘地骑着自行车，满脸春风，风光得意。他浑身焕发着赶路赶得蓬蓬勃勃热气，心底里下了狠劲，他要好好大干一场。
孙国平心里还在想，能不能在塑料大棚里培育出金针菇来呢？这玩意儿，这么好的智力营养素菜，这么好的吃口，价格不菲，一定得想办法把它培育生产出来，给这些饭店酒楼省去了一笔大大的运输费啊！
青草河的河水碧波荡漾，青草河的晚风适意清凉。眼见得，河西村的家家户户都吃晚饭了，人们围坐一桌，开始品尝晚餐，也在讲述河西村每天的平凡事情。孙国平今天心里真开心呵，他想乐，想放声唱一首欢乐的歌，让心中的喜悦心情焕发出来。他知道，有一件大事明天就要传开，就要进入人们谈天的话题，那就是我孙国平的食用菌生产销售成功了，孙国平赚大钱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