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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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眼见得局面火烧眉毛，个子不高，精悍机灵的会计张振平站起来说：“我说呀，咱们村委会的捂住集体和大家的钱袋子，无论如何不能帮孙国平被这个黑锅，谁都知道，这一大块塑料大棚，这一大片食用菌基地，得要多少人民币来不查过这个损失？再说啦，还有四个月就要年底了，你说，这全村老小的眼睛全盯着这个食用菌公司，要是没有一点进账，给村里的股东发一点红利，年头上的嘴，哎，就等着听风凉话、怪话吧！”
李祥美站起来说：“你们这些老少爷们，你们站起来都是一个个男子汉，可你们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我看你们不像，你们一个个就像那夹着尾巴的大尾巴狼、缩头乌龟，过河拆桥，遇到事情先想着自己，你们不想一想，这个时候，孙国平的公司要天翻地覆了吧，孙国平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你们不想想，这个时候，撤销合同对孙国平那个意味着什么，落井下石！过河拆桥！你们都没有一点良心！”
何家平把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拍拍手上衣服上的烟灰，苦笑着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的算盘珠子拨拉拨拉，到年底还有多少时程？能分到多少红分到几两银子呀？”
会场上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这时，张叔站了起来，用左手握着拳头，嘭地一声敲在桌子上，张叔褐红色的脸膛上，一双深壑的眼睛严峻有神，喷射出坚定不移的炯炯目光，长着黑黑硬硬的络腮胡下巴就像神刻的花岗岩雕像感人肺腑，他此时此刻犹如坚守阵地的前线指挥，当战场局面十万火急、硝烟弥漫，相当危险的时刻，他挺身而出，在枪林弹雨、形势紧迫的时候，站在大家面前，挥动着有力的右手，斩钉截铁的对大家说：“各位村委，各位股东，我今天可在这里把话挑明了，我们都是看着笋干国平长大的，这几年，孙国平的食用菌公司为我们大家公益的事情做了好多，建大桥，修公路，投资小学幼儿园教育事业，大家都是有目刻睹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村委会各位委员，做长辈的各位，无论如何，都要撑他一把！”
李祥美大声地用坚定的口气说：“做人做事都要凭凭良心，拍拍自己的心口问问，这个时候，我们不但不应该撤销合同，而且应该把合同延长三年，坚定的支持他！”
张叔、李嫂发自内心的的激动发言也打动了在座的各位，会议室里，会议桌旁，七个村委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张叔数着同意的人数，自己也起了右手，高声喝到：“全票通过！”
张叔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报纸、笔记本、茶杯，看着参加会议的村委一个一个离开村委会议室，便关了灯；拉上门，走出村委会，一头撞上了急急乎乎来到村委会的肥肥，张叔抬头一看，纳闷地问道：“肥肥呵，稀客，这个时候，不回家吃晚饭，到这里来干什么？”
肥肥来到了村委会，正担心找不到人，一抬头是张叔，脸上堆起笑容，拿出口袋里的绿色股权证，说道：“张叔，你看，孙国平的大棚给龙卷风吹掉了，我想，由村委出面，把我家的投资款五千元要回来。”
张叔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个肥肥呀，你和孙国平是同班同学，这个时候，你不去帮帮老同学，反过来要釜底抽薪，抽走资金，有这样的同学吗？”
张叔转过头，低声问道：“再说啦，我问你，这两年拿过分红了？你家拿了多少分红？”肥肥不加思索的答应道：“拿过了。我家算拿得少了，两年加起来，也就六千多元。”
张叔用手指点着他，数落到：“肥肥呵肥肥，你家入股的本都拿回去了，现在这个时候，同是一个村子的人，早不见面晚见面，你不帮帮孙国平，还要做这墙倒众人推的事情，想把孙国平的公司逼到绝路上去吗？！回去回去！”说着，推着肥肥走出了村委大院。肥肥一头心思地想要要回股本资金，没想到，撞了一鼻子灰，被张叔说了两句，把那本绿色股权证悄悄放入自己的口袋，悻悻怏怏地回去了。
张叔迈着大步，直往孙国平的食用菌公司赶过去。远远看到孙长庚一拐一拐地身影，他立即紧走两步追上去，嘴里喊道：“老孙，老孙！”
孙长庚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张叔说道：“他张叔，你看我这心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啊！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龙卷风怎么就偏偏卷走了我家孙国平的塑料大棚？我还不知道国平怎么样？”
张叔一把握住孙长庚的右手，语重心长地说：“长庚啊，我们做长辈一定要稳住，稳住自己的心。心不定，前送命。”
孙长庚紧紧握着张叔热乎乎的手，几乎靠在了张叔身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唠唠叨叨地说：“我到处在找国平呢，我也担心这小子这一次能不能扛得住，有你这话，他张叔呵，我心里就牢靠的多了！我一定把您的话带给他，让他踏踏实实地站稳！”
张叔“哦”了一声，对孙长庚说：“长庚老哥呵，我先回去吃晚饭了，村委给长庚心意也逮到了，你无论如何要带给国平，让他宽宽心，天灾人祸，靠着我们大伙，不是多大的市二，就是天大的事，一定能扛得起来！”
说完，和孙长庚摆摆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了。孙长庚看着张叔长长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好半天，说了一句：“好人呐！”又一拐一拐地往前走去，边走边一声声地喊着：“国平！国平”，黑夜里久久的传来一阵阵忧伤地回音，只有回音，没有应答声，孙长庚仍然一步步地往前，往前。夜色是这样深沉，黑暗黑暗。
二十
孙国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场飓风把厂房的简易屋顶吹得无影无踪，简陋厂房里的货架设备也损耗殆尽。望着光秃秃一片荒凉废墟凄惨景象，孙国平心碎了，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好好的食用菌公司眨眼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
对着空旷空荡的空地，眼前只有他一个人，孙国平真想放声嚎啕大哭一场。但是，他没有哭得出来，人间的磨难挫折太多太多了，这是天灾，哭有用吗？只会给那些市侩之人看不起吧，自己的路自己走，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些人间警语，孙国平都接在心里，他悟得出在一时的意念之中，就在于自己的意志和决心。天色慢慢地昏暗下来，孙国平舍不得离开他的梦想工厂基地，这是他努力奋斗的成果，他这五六年的心血呵！
孙国平摊开身上的雨衣，平躺在地上，看着夜空中淡淡渐显的夜色，大脑里什么也不想，他只感到浑身乏力，四肢酸疼，现在，他是感到彻底的疲倦了。
他抽出口袋里的红塔山香烟，用打火机啪地点着了，一支接一支地抽起来，缭绕的烟雾刹那间在他的身边依依袅袅升腾起来，一会儿，便把他的身子笼罩起来，孙国平也就在朦朦胧胧地烟雾中睡着了。
孙国平的青草河食用菌公司看来要完了，孙国平的梦想再业实现不了啦，在青草河畔，孙国平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似乎已经不可能。孙国平的食用菌公司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这句话像放飞的风筝在青草河村庄传遍了，人们为孙国平的公司遭受灾害叹息，人们为孙国平是个好人遭难惋惜，人们记得，孙国平这个青年人为青草河两岸百姓所做的慈善公益事业。
飓风过后的青草河是宁静而无声的，两岸的树木悄悄地静立，没有一点点声音，岸边，两三棵碗口粗的大树被飓风吹倒，横躺在河面上。往日树上喧闹的小鸟今天也安静下来，一个个都躲进了树林里，悄无声息。清澈的河水波浪是这样轻声涟绵，轻轻地拍打着河岸，静静地河水绵绵不断的流向远方的大运河。
二十、
龙卷风来的时候，孙长庚正在渡口摆弄着渡船、竹篙、铁锚，抬头看着天边一袭乌云飞一般地席卷而来，他连忙三下五除二地下好船锚,扎紧缆绳,一瘸一瘸向河西村家中赶来。
跑到家中，看看家中尚好，心里安定了下来。在家里走了两圈，猛然想起儿子毛豆的大棚，这样的龙卷风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他本能地关上院门，一瘸一瘸地网村口走去。
快要到塑料大棚的时候，孙长庚左看右看，四周光秃秃的，空无一物，他的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他的眼里并没有看到往日的大棚前忙忙碌碌的景象。他本能地喊了一声：“毛豆，毛豆！”旷野里没有回声，孙长庚有点发毛，坏了，这龙卷风刚刚过去，儿子会不会受到摧残，想到这里，他着急了，张大喉咙，一边喊，一边向着东北方向寻找过去。孙长庚这时觉得心口有点闷，慌七慌八之中，脚步凌乱，衣衫敞开，他的头发被夜风吹得一根根直立起来，灰黄的脸色里蕴含着对儿子的担心与忧虑。他为儿子担忧，他为国平心急，儿子，国平，毛豆是他一生以来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
在村西路岔口处梧桐树旁，他遇到了犹如火烧眉毛般赶来的洪琴芳，她掂着微微隆起的身子，从医院里赶过来寻找孙国平，这时，她语气谨慎、宽着孙长庚的心说：“爸，别急，国平不会有意外，我们一定能找到国平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两边去寻找。于是，他们分作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西，围绕着一大片空旷的原野寻找起来。他们在黑暗打着手电，在树底下，田埂旁，谷场边仔仔细细搜寻。洪琴芳打着手电，照着道路的两旁，用手电光一遍一遍地细细寻索，走过路岔口梧桐树下的时候，有点急了，她的目光随着手电筒光望着空旷的远处，以至于她的脚猛地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她都没有在意，她只是对着黑黝黝的夜空喊着孙国平的名字，想想不对，她本能往地下一看，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横在面前。她低下头来仔细端详，再拿手电筒一照，竟然就是孙国平，正打着呼噜，熟睡在摊着雨披的地上。洪琴芳又急又气，拼命拍打着孙国平的身体，着急地喊着。
“国平，孙国平！”猛然，黑夜里一阵熟悉、清亮的喊声把睡在地上的国平惊醒了。他左手揉揉紧闭的眼皮，用力睁开惺忪地眼睛，只见洪琴芳手握着手电筒，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
“你真的倒下了？灰心丧气啦？你怎么睡在地上呢，人要生病受凉的呀！”洪琴芳急急呼呼地闪动着美丽的大眼睛一连串地问道。
孙国平闭着眼睛，好像在梦里一般，恍恍惚惚地确是坚强地语气回应道：“我倒下了？这个大自然的世界面前只有强者胜，弱者亡！我太累了，倒下来就睡着了，我在睡觉，不要打扰我的休息。”
“你还有心思睡觉？！”洪琴芳见到睡在地上的孙国平，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块石头才落地，心里又着急又高兴，嘴里劈头盖脑一顿数落教训，“这么一点损失就把你整倒在地了？瞧你就这点出息！”
确实，洪琴芳是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的，团县委下午刚刚获悉了这次龙卷风受灾的消息，决定在全县开展募捐援灾活动，募集的捐款专门赞助那些在龙卷风灾害受到破坏的企业和家庭 。
听着妻子一阵阵发自肺腑的话语，孙国平才慢慢抬起身子，坐在地上，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听了洪琴芳带来的好消息，他却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没走几步，就要歪倒过来，洪琴芳连忙上前一把把他搀住，摇摇他的手说：“你先别急着高兴，你得想想，现在恢复你的大棚生产要添置多少器材设备资料，大概要多少资金。先粗粗的框算框算。”
孙国平甩甩左右手，跺跺脚，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神气活现地说道：“成功的人永远不会说放弃，放弃者永远不会有成功！”孙国平揉揉眼睛，两手搓搓青春的脸庞，继续大声说道，“我才不恢复原来的大棚呢？我想起了上次婚宴上许教授对我说的话，我要造坚实牢固的现代化厂房，再大的龙卷风来也能抗得住！不但要防大风，还要防雨涝，防火灾。”
孙长庚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动静，在黑夜里摸索着找到了这里，看到了站起来的毛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摸摸毛豆宽宽的肩膀，捏捏毛豆的膀子，生怕毛豆身上掉了一块肉。捏得毛豆嘻哩哈喇的笑了起来：“老爸，你这是做什捏嘛，捏得我混身痒嘻嘻地！”
孙长庚这时才嘿嘿地透过气来：“我这不是心里欢喜的嘛！”
洪琴芳看着着有趣的父子俩，看着孙国平也缓过神来了，她只是咬住嘴唇扑哧一声笑，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真倒下了，想不到你是老鼠躲猫----装死呵!”
孙国平笑笑，说道：“我真不是装阿，我是疲劳得没劲了，一倒下来，迷迷糊糊睡着啦。”
洪琴芳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较真地说：“我还以为你经不住考验，两膝盖没有一点硬气，向老天爷投降啦！”
孙国平拉起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我孙国平倒下？还要投降?没门，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成功者永远不会说放弃事业。失败者一声放弃事业，永远难以成功。走，回家去，我正要理理重整旗鼓的材料呢！”
说完，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雨衣，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就搀扶着洪琴芳，与孙长根一道直奔家中去了。孙长根到了家中，急忙给孙国平洪琴芳小媳妇俩煮了鸡蛋青菜面条，给小俩口垫垫饥，他还担心着洪琴芳肚子里的小孙子呢！。这天的夜晚，孙国平房间的灯光亮了很久很久。
孙国平的大棚还能竖立起来吗？小小毛豆的事业美梦可以实现吗？这一个个疑问成了青草河畔家家户户的议论话题，老少乡亲大多带着善良而又无奈的表情摇摇头，这样大的损失对个人对企业，无疑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要想重新恢复，得要好多资金，他孙国平一个普通农村青年，家里没有一点背景脚力，这样的毛头小伙子想天法也难弄到。没有资金，怎么恢复食用菌生产，怎么重建厂房大棚家园，怎么重砌炉灶干事业？这件事看来是难上加难，好多要好的邻居看到孙长庚都热合着说，孙长庚，大家都是要好的村里人，和毛豆说说，歇歇手吧！
事情原比人们想像猜忌的还要严重，孙国平正揣摩着思虑着重新开张，重整旗鼓，把食用菌事业进行下去，资金短缺的矛盾首当其冲地出现了，紧接着的是，县城里传来消息，有位外商老板看中这块地，要新建好几幢大楼，造一座化工厂房，替换原来的青草河食用菌生物公司。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是，幕后操作的人正是肥肥，自从他回到青草河河西村不久，在向阳镇上开了一家夏蔚颐酒家，这会听说，毛豆的食用菌事业遭难，不知道他从哪里联系了一家外商，还甜蜜嘻嘻地打电话给毛豆，答应他事成之后，给毛豆在这家外商企业谋个一官半职，年薪二十万，够毛豆吃喝拉撒、享福受用一辈子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