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份读书报告
蒋九贞
一
散文是普遍具有原创性的文字艺术,它最忌讳的就是“跟风”和“临摹”。散文是心灵的闪电,散文是情感的倾泻,散文是自身的纪实,散文是人事的记录。散文的情是浓烈的,散文的事是实在的,散文的语言是个人的,散文属于个人化的大众文体。
中国是诗歌的国度,中国也是散文的国度。纵观中国古今散文,所取得的成就和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比诗歌有过之而无不及。从三皇五帝开始,散文就与社会、人生密不可分。所谓“文以载道”,说的就是散文的社会功能。
中国古代散文家,其实都是官员。这是因为,散文的制作是需要“文化”的。狭义的“文化”,首先就是识字。在“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时代,官宦、富家子弟才可能读得起书;而读得起书的人又“学而优则仕”,当官去了。他们有的是情致,书信往来,迎送唱和,歌功颂德,互相吹捧,或有攻讦,行诸文字,所以写文章的多是这些人;他们一面当官,一面感慨些什么,议论些什么,联想些什么,随记些什么,上书些什么,表白些什么,有时还要应景写些什么,这些都构成了广义上的散文。唐宋八大家,明清文章家,几乎都是这些人,而且越往上溯越是这些人。清之末,散文渐渐走近“平常百姓家”,有学识的平民也有了诗文传世,但是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依然是当官者的文章。
倒是到了近代,到了现代,到了当代,读书的人逐渐多了,社会分工也逐渐细了,做官与读书开始分离,文章真正成了“闲书”,当官的不肯做了,让给了那些文人,产生了专事写作的族群,或者一些个人奋斗者。
二
陈庆礼是官员,但也是作家,这在当今社会,有些难得。当官是要讲政绩的,而做文章只为“闲情”,在一些当官的眼里,可能还是“不务正业”。你当官了,偶尔动笔为自己写点讲话稿、公文之类还勉强可以,要是写那些家常琐事,写那些性情文字,恐怕有失“大雅”,不合身份了。
庆礼似乎不管不顾这些。他从小喜欢舞文弄墨,到了部队也没有中断,回到地方,更是一边当官一边作文,久而久之,便成就了他文人官员和官员文人的“双重身份”。
从前的时候,我读过他的部分散文,他的文章是那样真挚,那样厚实,那样纯情,那样正能量,我想他的人也定是这样。可我并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官当得怎么样,都做出过什么业绩,以至于从乡镇政府调到县城,负责起广电、文化、文联等工作。后来认识了,并且有幸共同编辑文学刊物《百家》,我对他有了了解,果然文如其人,他的诚恳,谦卑,率直,热情,随和,聪慧,灵敏,儒雅,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怪不得他这样得人心。他身上很少官员的“秉性”,却多是文人的气质,我甚至认为,他天生就是写文章的人。
三
庆礼的散文,如前所说,是纯真而厚实的,他写的很朴实,却洋溢着菲菲文采,平淡中见缜密,乡土里透灵气,峻岭奇峰藏在浩淼空际间,常常见神来之笔。他的散文题材很广泛,具体归纳起来,大体有这样几类:
一是杂感随记类。如《葎草之狂》、《行来往》等。此类作品是作者对某事物的感叹和浮想,往往都是有感而发,或发幽怨之情,或发时弊之感。
二是亲情友情类。如《父爱如山》、《晚年的母亲》等。此类作品多是对亲人的记述和追忆,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三是生活琐事类。如《散步人生》、《告别搬家》等。此类作品一事一说,有琐记,有感慨,常常是发人深省,颇有启迪。
四是记人记事类。如《犟爷》、《二憨子小传》等,此类作品或记人,或叙事,真切细致,幽默有趣,所写人事,都可以成为“典型”,令人读后久久不能忘怀。
五是游记纪实类。如《初游琅琊台》、《慈善之光》等。这类作品有一定时效性,但也写得隽永、灵性、有思想,一如他其他散文的笔调。
四
我在开头就说,散文是普遍具有原创性的文字艺术,这是指写得“有功夫”的好散文。时下也有不少人云亦云的散文,抽象化,概念化,干巴巴的,艺术上没有自己的东西,“拾人牙慧”,似曾相识,没有新鲜感。我不知道散文怎么可以写成那样。散文是作家自己见闻的感受,每个人的见闻不同,感受更不同,照自己的见闻和感受写下来,怎么会造成雷同呢?散文应该都是“原创”的,它和小说故事有时还不一样,小说故事偶尔雷同、“撞车”情有可原,散文就不行。散文必须是自己的“这一个”,千人千路,题材可以差不多,内容绝不会雷同,不存在“撞车”问题。
庆礼的散文我读得不少了,在我看来,篇篇都是原创。他大概追求的就是创作自己的散文,而不是模仿和“师从”。学文化可以师从,搞创作决不能师从。创作创作,不创不作,只有有创建(创意,创见)了,才可以挥笔而作。
《故乡的年》写了作者一家十三口在春节这样的民俗大节里的过年情形。作者用几个场面写了这一“盛事”。首先是“推年磨”。母亲的忙,父亲和哥哥的排队等候,轮到自家“推年磨”了,由于人口多磨的粮食也多,一般要用两天才能推完,这么漫长的时间,小小年纪的庆礼常常抱着磨辊打盹,母亲就“哄骗”他,他“想着推完磨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白面馍馍”,于是就“精神抖擞地攥紧磨棍,跟着大人们围着磨道推起来,似乎觉得是在一圈圈走近新年”。推“年磨”的同时,家家还要打扫庭除,把积攒了一年的角角落落的灰尘擦拭一新。“蒸馍”也是办年的一项重要工作,总是一家人齐动手,父亲合面,母亲团揉,哥哥、姐姐轮流烧锅,人尽其用,各有事做。买红纸,写春联,老私塾先生的认真,庆珍哥的涂抹,均博得阵阵欢笑。鸡鸣狗叫,鞭炮声声,年味十足。这样的细节是作者独有的,是他的“原创”,别人不可能重复的。
《告别搬家》写了作者辗转他乡工作的十几次搬家,其中的情趣在于妻子的嫁妆,结婚时因为房子小,没有弄来,后来有了大一些的房子,弄来了,老结实的实木家具,经受了多次搬家的折腾,虽有碰碰划划,却毫发无伤。但是,最后进城了,它们的历史使命完成了,不得不忍痛换新,北方购木,南方找人,打了一套新式五组合。搬家,几乎谁都经历过,想庆礼写得这样质朴动人的不多。而且,作者并没有满足于描述搬家历程,而是笔锋一转,发起感慨:
几次搬家,使我悟出许多道理来,家会在搬迁中不断升华。首先,搬家身体能受到锻炼,每一次搬家前前后后折腾三四天,大包小包,大箱小箱,又捆又扎,大车小车,上上下下,来往反复;其次,情感能得到考验,每搬一次家,一段时间内,大人孩子都有离乡背井之感。俗话说,故土难移。这是特别需要全家人协调配合,关心照顾,理解和支持,从而使夫妻感情进一步加深,孩子们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不断增强。经过一次一次搬家的锻炼和考验,家更加牢固、更加温馨、更久幸福。
搬家这样的苦事,在作者看来,倒成了幸福的催化剂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就在于你怎么看问题了。从心理学的角度说,喜新厌旧是普遍的情绪,某一种方式久了,人们就渴望改变,一河水,平静不如流动,一间房,守旧不如翻新,人们在“新”中享受变化,享受快乐。是不是一切改变都是好的?恐怕也不尽然。然而,改变的声音总能蛊惑人,这是心理使然。苦中有乐,动中有乐,因为心境变了,乐也就在其中了。问题是,作者把搬家这样的事情上升到了情感的高度,这样的乐,是极其高尚的。这也是作者的独到感受,但是却说出了普遍的道理,说出了别人也许有所悟可是没有说出来的感受。
《祥和之夜》、《父爱如山》、《冬天的村庄》、《不见耕读》、《童年的梧桐树》等等,莫不如是。
五
庆礼散文很具有他自己的个性特点。总结起来,我以为是:
第一,选材的个性化。他选择散文材料,尽可能是只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身边的,即使需要背景材料,需要民俗的东西,这些背景材料和民风民俗,也是要为他的书写主体服务。前面所举的《故乡的年》就是这样,里面有大量沛县农村过年的民俗,如“推年磨”、蒸馒头、贴春联、拜年,等,这些都纳入他的主题中,都是为作者童年过年这样的题材服务的。自己经历的,往往才是最特色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这样的材料容易引起关注。《冬夜清仓起祸端》,写的是父亲在那个“共产风”里抵制“一平二调”的故事。一个冬天的晚上,父亲从外面开会回来,长时间坐在长凳上一声不吭,母亲做好饭叫他吃饭也不吃,后来拔腿跑出门,他是去通知几个可靠的队长,连夜清理粮仓,“一分为二”,一部分交给公社调往他处,一部分坚壁起来,藏在地主家,让天亮后来清仓的人找不到。就是这些粮食救了全村人的命。可是,父亲若干年后还被揪住这件事不放,翻老账批他斗他。这个材料是别人不可能有的。也许有的地方确实也存在这种现象,但是经历的人写不出,后代又不会写,听到的人写出来就不是原本的样子。只有陈庆礼,那是他父亲的所为,他写了,可以说是“亲历”“亲见”“亲闻”的。这是他的“专利”。
第二,感悟的个性化。庆礼写散文,也有边叙边议、夹叙夹议的,可是他的“议”就是他的议,他议的是自己,悟的是自己,虽也不免“大道理”,可这“大道理”是服从“小道理”的,是为自己的“小道理”寻找或者生发宏观的境界的。如《散步人生》,说的是作者自己与妻子婚前婚后常常一起散步,边走边谈,感情也在这走和谈中升华,加固,以致恒远。清晨,共同送走上学的孩子,便融进茫茫晨雾,或跑或走,或摔打或比赛,一个小时,三公里多路,筋骨舒展,气血充身,全天工作和生活养足了精神。傍晚,“乘着晚饭后的余兴并肩走向野外”,“在不紧不慢的脚步中,带走了一天的紧张和疲惫,带来了身心的放松和愉悦”。
在落日的余晖中,我们相拥而行,漫步在林荫道上,兴之所至,目之所及,我们从杨柳吐绿感觉到春天的生机;从暴雨滂沱领略到夏天的壮阔;从凉风习习体会到秋季的爽朗;从白雪飘飘品味到冬日的宁静……散步中我们走过一年四季,同时也感觉到大千世界里,大自然是如此的变化无穷,人生百态中,生活是何等的丰富多彩。
散步中,我们越来越探明一个问题,领悟一条道理,人只要热爱生活,善待他人,生活永远是美好的。每想到这就感到脚步越来越轻松,信念越来越坚定,决心照着明确的目标走下去,走出一条快乐的人生路。
他的这个感受,就有很多的特殊处,就是他个人的独特的感受。他感受到的,是真的人生道理,我们读来,何曾不觉得受益呢?
第三,语言的个性化。庆礼散文语言很质朴,是那种乡土语言加上一点幽默和风趣,几乎是口语化的,但又不同于口语。如《晚年的母亲》里:
母亲一生养育了六个儿女,1978年婶母病故后,两个孩子跟我们家一块过生活。家里最多的时候有十五口人,八个学生,耕种近二十亩责任田。做饭每顿蒸一大锅馍都不够,吃饭两张案板坐不下,院子里整天熙熙攘攘、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母亲有时累极了,被吵烦了,就坐在堂屋门前的台阶上叹息:“我哪辈子造的孽,什么时候才能买静求安呀?”话是这样说,可活还是少干不了一点,日子还是照常过。……
这些基本都是当地农村的土语,如“做饭每顿蒸一大锅馍都不够,吃饭两张案板坐不下”,“可活还是少干不了一点”,纯粹是口语,一般书面语不这样说的,用主谓宾定状的语法分析也是不大合乎规则的,但是人人看得懂,是经过作者改造过了的方言。这里运用这样的语言,更显得生活化,地方性,还无形中增加了感人的表现力。庆礼出身于农村,乡村丰富的方言土语为他提供了取之不尽的语言资源,他以一种较为规范的方式改造这种语言,成为了他的散文书面语,写的是平平常常的事情,又平平实实的写来,不堆砌形容词之类,只作恳切的叙述,流露出一种真挚的人情美,正适合用来写晚年的母亲,表现乡村生活,于是他的散文达到了语言形式与内容的统一。
第四,表现的个性化。庆礼用笔朴实平淡,写得本色自然,甚至有点琐碎,有点过分铺陈,但却有着很强的感情冲击力。其实,自然是美,琐碎也是美。我以前读梁实秋,读朱自清,读俞平伯,都是觉得那种雍容,那种琐碎,那种自然,是透骨的秀美、壮美,隽永。于是,在我的美学库里,琐碎和雍容,正如杨贵妃和西施,那是美轮美奂的东西。可能我有点偏颇,我不喜欢那些太“瘦”的文字,文字简练固然好,可是要是达不到修辞的目的,再简练有什么用呢?当然,雍容和简练都是要看语境的,要看表现的效果。《不见耕读》多使用白描,语言就简练得多。作者在短短的文字里,写了他的三个老师,都栩栩如生,鲜活动人。第一个是静姑,“她身材娇小瘦弱、文静漂亮,满头乌黑飘逸的长发,特撩人惹眼。”静姑很爱她的头发,常常夕阳下坠时让学生们到河里端来清澈的水,伸着细长的脖颈把头探到水里。静姑终于耐不住乡村的寂寞,找她做外交官的哥哥去了。第二个是莲姑,她善良,勤劳,“既认真又有耐性”,把破旧的校舍弄得“干净又有条理”,待孩子如家人,可是一天,她在学校门前上了花轿,从此离去。第三个是作者的二叔,是“三位老师中最机警、最聪明的一个”,为人也厚道,他还发动学生用芦苇编一些有趣的小制作,边做活边讲故事给学生听。一次作者听得入了迷,不小心苇眉子划破了鼻梁,至今还有一个疤。这些语言,这样的叙事方式,无论是雍容还是简练,都很自然贴切,细腻而不显枝蔓,精练而不输其详。就是在这样的特色里,他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完成了主题的站立,成就了文章的章法,也赋予了文字以生命。
六
散文是个易写难工的文体。什么样的散文是好散文?恐怕至今莫衷一是。但是,大体的标准是有的,那是人们心中的“秤”。在我看来,好的散文应该具备五个字:情、趣、理、智、美。具体到每一篇,可以某一个字两个字突出些,其余各字相配合。这叫“一个好汉三个帮”,众星捧月。散文最见作者的综合素质,绝不是一篇散文里有其中一个字的因素就是好的了。我以为,一篇好的散文没有三个以上这种因素的融合是不能赢人或者传世的。无三不立,三生万物,三维空间,三种因素构成一篇隽永的好散文。
庆礼的散文一般都不长,但很值得把玩,是需要细细品尝的,是越品尝越有味道的那种,其中的美的因素也是多方面的,往往是综合的。比如《犟爷》,文字不长,用朴素的语言,乡村土话,拉家常一样的句式,没有多少“场面”描述,大部分是一般叙述,却把一个怪老头写得有骨头有肉栩栩如生,那独特的性格跃然纸上。
犟爷这个尊称似乎很不雅,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大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说起他那股犟劲,周围十里八村,远近闻名,老幼皆知。单说“入社”那件事,就足以令人折服,恐怕偌大个中国,很难找出第二个人来。但这件事也决定了犟爷后半生的坎坷路程。
这是开头,就是这样的语调,后面又用了大约一千五百字,就把犟爷的一生有始有终有模有样有声有色地叙述了出来。犟爷叫张东升,是从山东逃荒过来的,父母都饿死在逃荒的路上,他一个人来到这个地方,给人帮工,靠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了两个小钱,娶了媳妇,买了两亩半薄地。可没两年,解放了,后来合作化,他就是不入社,都说他是“老怪物”,连多年的伙计也疏远了他。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后来闺女小兰渐渐长大,受不了同学们的指责和白眼,闹着缠着她爹把地交给集体,犟爷一气之下在地头上握了两间筒屋,过起那“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来。清晨,他深深呼吸着田野里新鲜而充足的空气;傍晚,他独自沐浴着晚霞的余晖;晚上,他安详地躺在土坯炕上,做着那与世无争、有吃有穿的梦,常常做到得意之处,梦里笑出声来。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文革”,挨了不少斗,还是思想不开窍。他说,“什么芝麻主义,绿豆主义,这我不懂,我就知道庄稼人要以农为本,就得两脚插在地墒沟里,凭力气靠技术种地吃饭。”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还是被强迫入了生产队”。改革开放以后,他坚决要求承包他原来的两亩半地。可是,毕竟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成了贫困户,他自己也累死在了那块地上。不过,甚至那些批斗过他的人,也不得不说,“还是犟爷法子对,咱几十年大呼拢这不又回来了吗?”半年后,这里盖起了厂房,犟爷的坟在厂房后边。“后来,人们常把犟爷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后引起大家的发笑,每每却使我涌上阵阵痛楚,陷入久久沉思……”散文到此结束。
这个在他的散文里并不起眼的一篇,我们也可以看出,它涵盖了多种美的因素:有情,有趣,有理,有智,有美。“情”,表现在作者以第一人称,字里行间洋溢的是对犟爷的同情和赞扬之情,特别结尾处,他的痛处,他的沉思,是此情的强烈表达,且有言未尽。“趣”,这样的沉重题材,作者写来却是妙趣横生,可谓“重话轻说”,趣从中生,上面的一些引文就可以看出,不必细说。“理”,也是明显的,“犟爷的法子对”,这是对我们走过的道路的一个总结,亦可以说是“重大话题”了。“智”,犟爷“犟”,也不是拧着脖子的犟,而是用了一些方式的,不然他也不会土地私有到最后,如他的“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如他离家“出走”,在他的二亩半地里搭起筒子屋过起“与世无争”的生活,等,这是农民在特殊时期的特殊智慧的表现,当然也是作者的智慧,叙述的智慧所致。“美”,一般指两个方面,一是结构的美,二是语言的美。庆礼散文结构都很精巧,属于短小精悍的,《犟爷》也是,如前所述,一看便知。语言上,这篇一如作者语言风格,朴实,诙谐,有点“冷幽默”,乡村语言多。乡村语言表现出来的,往往不仅是美的,还是有很强的表现力的,书面语言有时候要说一大堆,而乡村语言三言两语就能表达清楚,且风趣,寓意丰富,能指更多。
7
这两年,庆礼佳作不断,在《雨花》,在《人民日报》副刊,还有一些有影响的报刊,时有推出,受到圈子里外的好评。在正规文学被一般读者特别是“圈子”以外的人赶出视野之际,庆礼的散文能如此走红,可见他的文品之好,老少皆宜,官民皆道。他是“下里巴人”,又是“阳春白雪”,——这,应该就是庆礼散文的艺术特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