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学寻母连载

　                             　第一章 街上讨方程式

“尊敬的叔叔阿姨们，你们都是大学生，有知识，求求给我的娃讲讲数学方程式！”

父亲如同叫卖东西那样，放开嗓子吆喝,他的声音活像一匹饿急的狼对着天大嚎，沙哑揪心。

“语文和英语好办，数学难学，求你们就给几分钟。我这娃聪明得很，学东西快呢… …”

没有人说话，只是好奇地提起脖子看着我们。有的更像受到了惊吓的鱼,向人圈外使劲挤出去。估计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乞丐，在街上讨要数学方程式。

“这位戴眼镜的姐姐给讲讲吧，”一位阿姨说，“数学我都忘光了。”这位阿姨是第一个停步在我们摊子前面的人，她是我们的福音。

人群前面有一位很漂亮年龄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学生模样，稚嫩挂着微笑的脸，目光纯净如水，胳膊下夹着一个非常好看的绿色挎包。她走过来单腿跪在我的小桌子前。

“你学过哪些方程式嘛？”她问。

“我没学过呢，姐姐！”因为紧张害羞，我自己几乎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想学，姐姐教教我！”

“这样啊，那我给你教最简单的一元一次吧！”

“谢谢好姐姐！”我说着，赶快给她递过去半截铅笔和几张纸。

她给我讲一元一次方程式。

“咋一教就会呢？”他扶扶眼镜，非常赞许地看看我，又转过头去看看身后的人群。好像是让后面的人也听见她的话。

教完一元一次，她接着教二元一次方程，我都顺理成章，一起掌握了。看到这些，人群的情绪稳定下来，越来越紧地靠向我们，友好和热心地看我记笔记。

“哇塞，字写这么漂亮！”

“My Godness，学东西这么快，比电脑还快！”

接下来一位叔叔给我讲英语学习方法，说英语和语文一 样，都是语言，不能离开嘴，要靠大声念、背才能学好。他也给我讲语法知识，八种时态两种语态的构成规律和用法，还给我送了本《初级英语语法一百题》的书，看来他是当老师的，这书是他自己讲课用的，上面做了很多注解。

一位长得像外国人那样卷头发高鼻子的叔叔给我讲平面几何和物理知识。我第一次接触这些知识，但是我一学就会，能跟上他的思路。估计他也是个老师，什么知识在初中课本的第几页都能说出来。他讲了很多，讲得非常有耐心。

看到我学东西这么快，再次激起了人们的好奇甚至怀疑！

“这孩子在哪上学呢，估计不会是小学生吧？”

“肯定是重点，这些东西她其实都学过了！”

“有名堂呢……想走红，还是cheating……”

“尊敬的阿姨叔叔们，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五几年就参加工作了，因为没知识，给革命没有什么贡献。但是我父亲是牺牲在打日本的战场上了，家里收到了蒋介石签发的表扬信。我不骗人不撒谎。我晚来得子，也是很幸福。我们是外来人，也没户口，这孩子上不了学，情况一言难尽。我教不了自己的娃。叔叔阿姨们，我就是想让这娃学些知识，不要将来和我这样，成一个社会的负担。”父亲说。

最后，父亲让我赶紧拿出自己写的作文，顺便让叔叔阿姨们给我看看。刚开始我很怕，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看我的作文。没想到看我作文的叔叔的表情让我慢慢放松下来。他把眼睛摘掉，走过去干脆蹲在旁边的台阶上看起来。

“写得太好了，文辞优美，想象力十分丰富，”他说，“把早晨的小云朵比喻成出来偷玩的小羊羔，太好了！”

“那谁教她认字，写作文啊？”他问我父亲。

“拼音是在阅览室遇到的东北人李阿姨教的。我自己教她认些字，作文是她自己写的，没有人教过，他叔叔。”父亲说。

“这难以相信！”那叔叔说。

人群又寂静下来，几乎能听见呼吸。

“这孩子可惜。如果能让老师系统地培养一下，前途无量呢？”看我作文的叔叔说。

随着人越来越多，他们也越来越热情大方。地上的大铁腕塞满了钱，父亲倒进斜背着的口袋，很快又装满，我们讨到了不少钱。

“还是社会主义好，大家都帮忙！”父亲不停地感叹，不停地朝着人群弓腰作揖。

另外几个阿姨、姐姐给我讲了化学和生物的基本知识，分数加减运算，通分约分。他们都难以相信我的接受能力，如同一个无底洞，灌进去多少就装多少。他们估计想要考验我的接受能力，抢着给我教东西。（作者：知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