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血案给自己,旁观者以及那名少年犯怎样的启示呢?爱尔兰作家多纳尔-瑞安的小说《太阳斜照》以诗一般的画面和节奏叙述出一种伤情,一种生活的咏叹,一种救赎和宽宥。
全文多以意识流的叙事手法完成故事的完整构建。结构大体是凶案中-凶案前-凶案后-凶案中-结尾。这一过程中的“我”想,“我”想到的少年犯男孩所想,“我”想到的迈克尔所想,“我”想到的凶案后所有人所想以及病床上我和那个男孩的所想。
虽然文章开头是“我”在回忆,弟弟迈克尔和“我”在家中遭劫,“我”被打翻,侧倒在地,看见迈克尔在楼下厨房被毒打。那个少年犯在楼梯半当腰看守着。“我”看到迈克尔“多年来坐得最直的一次”,在那样凶险情况下,怎会产生出这样的心态?同样,“我”和那个蒙面男孩,“两颗心都在十字路口”,又怎样理解?
突然,情形一转,是凶案前“我”和弟弟迈克尔整晚在他家忙于写他的择偶启事。他已退休,性格安静,腼腆。迈克尔的睡前祈祷,自然导引出一整段落“我”对迈克尔的认知,“内心一片寂静,像空无一物的的一隅”,“他始终在努力填补,努力遮盖,祷告,去做弥撒,在教区帮忙”。
提到祈祷,思维也自然引出我对宗教的不同看法。
另起一个段落,在现实时间上,承接忙着写启事的那晚。而思维逻辑顺着宗教上帝的线索,“我”又意识到更深层次的东西。这样看,此段落之前插入对迈克尔的分析便顺滑而不生硬。
“紧身裙撩起来束在臀部的女人,草地,小溪,车辙,水面,天空”,它们怎样一起作用,使我顿悟?
“我的内心深处存在着一种扭曲的、残忍的、不必要的东西;世上既没有神明也没有魔鬼;人类并没有被任何神圣或卑贱的事物所控制所争夺甚至只是被纳入考量,我们的存在都只是肉体相遇所产生的偶然事件,肉体源于微小事物的相遇,微小事物源于偶然的一次太阳斜照;既没有意义也没有韵律的事物”
我不得不把这一大段文章摘抄下来,一字不落。它不仅是作者悟到的可以普世的真理,也是最终故事在结尾所揭示和辉耀出来的东西。它可以多重理解。
地板重新漆涂,又终至拆除换新,仍无法清除内心底的血影。“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我的疯狂”。妻和堂弟被我推到时空深处,最原始的一瞬。我们的“内心深处存在着一种扭曲的、残忍的、不必要的东西”。因为“从那以后,他们一定会……打起我的休耕地的主意,……价值,……补助金。”
对与无关的人来说,劫案仅仅是个供种种猜想和臆测的故事,作为谈资,短暂存在的一次偶然事物,也如同偶然的一次太阳斜照,既没有意义又没有韵律。
暴徒的重击,迈克尔的喃喃低语,强烈的反差对比。迈克尔死了,被绑在新买的高背椅上。生前希望和期待有人会来欣赏和赞叹。那套新买的家具,多微小的事物,像偶然的一次太阳斜照一样,让彼时的迈克尔鲜活的存在。
“迈克尔可怜的脊背直挺挺的奇怪景象”在那一瞬间唤醒男孩的自我,不也如同偶然的一次太阳斜照吗?会产生怎样的存在?但那瞬间的力量够强大吗?“在真理面前,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缓慢又久远的过程,是伴随一生的温和提示”。
男孩被命令击杀。他落泪了,他击打了下来。“夜幕降临。”红日已沉落,可那一抹斜照是否偶然已发生了作用?
我醒来却无法求救,迈克尔死了。当我不得不永远躺在床上时,我被年轻护工照顾着。“男孩正在进行他的偿还。”我想象我们如父子,彼此了解。
我们此时的存在便是我们肉体彼时相遇所产生的偶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