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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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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8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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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漆的笔

高高低低的老房子错落地伫立在那片泥泞的土地上,在新建的水泥高楼掩映下,他显得极为显眼,相当突兀却又十分渺小。他不知道自己承载着多少位过往租客的情思或是凭吊的惆怅,而我也在那里流连了三个春秋的轮替。

前些日子,那三年里一个一直很要好的朋友寄来了一份礼物,这是我们别过五年之后,他第一次给我寄来了曾经的故事。揭开快递小哥用心紧裹的包装纸,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皮质盒子,上面镌刻着一行若隐若现的字,一个似是而非的磐石,盒子萦绕着曾被压在箱底的味道,他重见天日,不遗余力地贪婪汲取着原本属于这世间生灵的空气。

皮盒子有着柔和的触感,虽然陈旧但他依然不减当年的品质。打开盒子,一支脱漆的黑色钢笔猛地闯进了我的眼眸,扰乱了我的视觉神经,在模糊的视野里林立着已经成为了荒冢的老房子,房子应该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红砖筑成的墙上涂满了富于灵气的孩子们的涂鸦,上面有着妖魔鬼怪和他们心中的齐天大圣,青瓦铺就的房顶上稀疏地被过往的鸟儿和怪诞的东西南北风撒上了狗尾巴草的种子。推开红色油漆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大概是这座老房子对于我们的欢迎吧!楼道的檐梁上常常居住着蜘蛛和它的家族,拧开生锈水管子的龙头,冒着突突的空气,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水管上的水表指针正在慌忙地转动,就像是流走了的时间来不及挽留。房子里有两张长凳子和一张床板,我们把它搭成了一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桌子。我送了他一只崭新的黑色钢笔,他赠予我一个硬壳的笔记本。自此,床板搭成的桌子上点缀了黑色墨汁跳跃的痕迹。

如今的老房子依旧立在那里,红色砖墙上依旧有着涂鸦,不过多了超人和奥特曼的影子,少了孙悟空历经劫难最终修成正果的故事,房顶的狗尾巴草长得很旺盛,它和蒲公英约定着占领了房顶,周围已经成为了绿野的家园,他们不容许任何人驻足他们的土地。

朋友告诉我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执笔了,大概是钢笔的墨汁停留在了床板之上,不愿再离开他曾经开始行走的地点,不愿再漂泊于横流的浮躁之间。钢笔脱去黑色的外衣,露出银白的肤色,我拿着脱漆的钢笔,他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裸露着稚嫩的肌肤,安睡在我颤抖的手掌,他更像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时间让他变得衣衫褴褛,甚至让我有些岌岌可危了,有些不敢去触碰他的布满伤痕的身躯。

钢笔的笔尖已经被他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未经磨损的笔尖,他高傲地踩踏着旧笔佝偻的身躯,像个刚出生的孩子在父亲母亲承载过无数苦难的肩膀上跳跃。我打上了一管老板牌墨水,墨水透过白皙的纸张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划痕,像极了一条条黑色的小蛇从被压抑许久的笔尖里逃了出来,疯狂呼吸着吐着痴迷的信子。笔还是和当初一样,依旧可以让墨水的芬芳在宣纸上张扬,可以让我的生命在墨汁里固执地凝聚和流淌。

我记得他曾对我说过,就让我们这样写下去,一直写下去,不遗余力地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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