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正月元霄节,故乡龙灯欢乐的场景从幼小的时候就在我记忆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每蓬正月十三到正月十六日,村庄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穿新戴亮,梳妆整齐。见了相互问候、相互祝福:新年好!新年身体健康!…
白天里,大人们练习龙灯出行时打锣鼓的套路,乐器有牛皮鼓、大锣、苏锣、马锣、大、小镲子。它们组合打击,发出不同种精碎悦耳的乐声:时而婉转,时而铿锵,顿错有序,虽是演练,但乐手们却把那套旋律打奏得酣畅淋漓,听得让人无法自拔,久久不愿离开!
最好看,最好玩的是晚上。天刚刚黑,领头人敲钟集合,全村人陆陆续续提上白天准备好的大红灯笼,排成一字队,家人多的出两只、三只或更多的灯,龙灯最前头是双人穿戴的狮头龙身彩装装扮而成的狮子,锣鼓队紧随其后,灯笼走在锣鼓队后。从村头出行,沿着本村田地边界再到村子另头回到稻场,一路灯红焰绿。这条行进的路线不能随便更改,也绝不能踏踩到他村的地界上,否则就会误认为你是在有意侵范他家的祖权,这也是古老的遗俗。夜晚的旷野,到处可以看到长龙般的红灯龙队蜿蜒伸展,各村沿着既定的线路出行。众多龙灯队伍中,有的游走于弯弯的河床边,人灯倒影在涓涓的河水里,犹如苍海龙宫,顷刻间,就象是百万神兵若出其里,声势之浩大,足以气吞山河!有的龙灯队伍穿行在高高的山岗上,灯光在石树间闪灼,婉如天兵下凡,忽隐忽现,给人以变幻莫测之感觉!更多的龙灯队伍是行走在绵绵的田埂间或是翻越在乡间崎岖的小道上,匍匐向前,首尾相隔,使其前后不可企及。此时的夜空,流光溢彩,相互交溶,东边锣声响,西边鼓更鸣,南来有欢歌,北往有笑语。各只龙灯长队在夜空里交相辉映,彼此起伏的烟花爆竹响彻云宵,使人觉得空中的月亮和满天的星星顿失了它那耀眼的光芒。
游行的灯队回到稻场后,早在场上摆好了的十几张大方木桌,层层堆叠成桌塔,狮子和逗狮子的罗汉在桌塔空隙间穿梭、追逐和嬉戏,让观众感到惊怵与险奇同在,激促而又振撼的锣鼓声,叫人无不感觉到既紧张而又刺激。每个身临其景的人,都被沐浴在这个欢乐的海洋之中,无不怡然自得,让人流连忘返。此时此刻:良辰美景嫌日短,万般仙境逊人间的感觉不得不由然而生!
时间过得可真快,让人不知所措。儿时的我,每缝观灯,几乎都是骑座在父亲的双肩上游完全程。想起那些曾经觉得美好的时光,努力回忆着以前的日子,但记忆的容量总归是有限的,再怎么回忆,再怎么讲述也表达不了父亲对儿子潺潺的爱宠。这个时候,父亲已悄然在老去,老到再也无力亲为地加入到他所钟爱的龙灯盛会里来了!
不觉年华向昔阳,如今,我也站到了青春的尾尖,朝前静静眺望,盼着风的微笑,盼着父亲这颗热爱生活的衷心,温暖与南山共存。多想来年龙灯会的每个夜夜晚晚,我能一直背着已是髦耋的父亲走在花灯队伍中,让他老人家依然可以感受到龙灯节日里的温馨与欢乐!感受到隆隆的父子之情仍在代代相传。
我明白,我的感受,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感受,也将是华夏的儿女们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博爱以及美德,在不断薪薪相传的责任和义务!同时更是对发扬和传承中华传统文化和美德的人们加以由衷的赞叹和祝福!
写于丁酉年正月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