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清明又将来到,“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冷风中飘着的丝丝春雨,勾起了人们对已逝亲人的无限哀思和怀念。
记得小时候,临近清明的日子,父母亲在思念逝去的亲人,商量安排祭扫的日子。扫墓那天,父母很早就起床了,把鱼、肉、豆腐等烧成八碗菜,带上香烛等供品前往扫墓,我们小孩子扛着锄头和拿着柴刀跟随大人一起上山祭扫。到了墓地,大家首先用柴刀将坟上的野草、枯枝清除干净并在坟头增添上一抔抔新土,然后在坟前放上一张小桌,将供品摆在桌上,并放上酒盅和筷子。母亲还准备了盛着3只馒头和豆腐干的盘子,祭奠前放在供桌旁边的地上,点上香烛先请山神土地来享用,感谢祖宗们在他的地盘里得到他的照顾。祭奠开始,母亲将每个酒杯都倒入三分之一的黄酒,父亲点起两支蜡烛,拿起三支点燃的清香对着祖先的坟墓嘴里念念有词,说今天领着家人来给祖宗上坟,请你们来享用并保佑我们全家大小健康平安。然后父亲叫家人按辈份大小先后给祖先磕头叩拜,我们小孩在叩拜时还要说一些愿祖宗保佑自己健康成长、读书聪明等话语。这时,我们感到有点别扭而窃笑,但都遭到大人们的责备,说我们叩拜不虔诚祖宗会不高兴的。祭奠时筛酒至三巡后,父母亲点燃“千张”福寿纸和纸元宝等纸钱,请祖先来领用,一沓沓火纸寄托无限哀思,那花花绿绿的纸钱,在火苗中跳跃着腾空而起,变成灰烬在空中随风飞舞。最后,父亲代表家人请祖宗放筷,临结束时还放上几响鞭炮为祖宗“送行”。
每年清明我都跟着父母亲一起扫墓,这时,父母亲大人们的脸上总挂着一脸的忧伤,有的甚至哭泣,但我们孩子却丝毫没有悲伤之感而觉得扫墓是一件乐事。因为扫墓祭奠后有供品可享用,还可以去郊游踏青,采摘漫山樱红的杜鹃花和在金黄色的油菜花丛中捉迷藏。那清明祭扫的情景正如宋代诗人高翥所云:“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塚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这首诗清晰地展现了这个节日我们古来已久的对于清明祭扫的描述。
八十年代,我的母亲因病逝世,从此天人永隔,父亲伤痛得绝望而悲恸,尤其到了清明时节,他都分外思念逝去的亲人。临近清明父亲每晚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记挂着祭扫的心事,并一再催促我们安排何时扫墓。以往扫墓时母亲都陪伴在父亲身边祭拜,如今母亲却成了被我们所祭拜的人。从此,每年父亲到了墓地都无比忧伤默然地蹲在一边,专注地折叠着一只只锡箔元宝,他那复杂的情感,唯有寄托香烛与纸钱来传递。结束时父亲还久久立在母亲坟前不愿离去,站在一旁的我们心被揪得很紧。此时,我心中默默地对黄泉下的母亲说,父亲他老人家又在惦念您了,您就保佑他吧,祝愿他身体健康心情舒畅。
九十年代,父亲也因年老而逝世,原先父亲对扫墓的重视和关切,从此也成了我们每年清明前后必做的“大事”,那清明祭扫的事全由我们来传承。父母亲刚去世时,全家人都格外悲伤,悲痛之情溢于言表,那时父母亡故的伤痛使我早已没了儿时扫墓时的兴奋与欢天喜地。
如今清明扫墓家人都到得很齐,亲戚也来了不少,成了亲人团聚的节日,好不热闹。尤其孩子们格外高兴,他们好似参加学校里的春游一样,蹦蹦跳跳乐不可支,在他们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点祭悼亲人悲痛的感觉。因为他们年纪尚小,身边的老人们都健在,所以这种哀思的情景对他们来说很陌生、很淡漠,似乎也很遥远。
现在我的父母早已在天堂相聚,他们再也回不到我的身边了,陪我度过的只有是常常的思念和一年一度的清明节。父母以前没有好好享过福,没有过上今天衣食无忧的日子,但父母在世时带给的精神财富足够我们受用。父母那勤劳善良、朴实无华令我终生难忘,今后每年清明我都将会一如既往地领着家人去墓地祭扫。
清明祭扫是传统的习俗,是把思念带到墓地送给已逝的亲人,表达我们后辈人永远的缅怀和哀思;清明祭扫是祭拜祖先追忆先人,庄重地送上自己的思念与敬意。
我希望清明节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祭祀,更重要的是感恩。我们在感恩逝去的亲人的同时,还应该感恩那些有益于我们生存与发展的人,让这神圣的生命交流仪式生生不息永远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