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全身都是宝,猪栏肥更是种庄稼的好肥料。在那“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的年代,我国对“以养促农”的养猪事业十分重视,因此养猪业遍地“开花”。
记得小时候,家里屋边搭了个茅屋,用木栅构起了简易的猪舍,猪喂的是米糠、菜叶、红薯藤和野草等。那时由于养猪的人太多,集体养,个人养,割猪草的人多了,田野上很难找到草。家里养了猪,母亲更加忙碌,每天天没亮,睡梦中的我一听到开门声,就知道她要去田间寻找猪草或去捡菜场地上的烂菜剩叶,准备猪一天的食料。
困难时期,粮食奇缺,人们食不果腹,杂粮和野菜都成了人们的盘中餐。因而人的粮食不足,猪的饲料就更加缺少,每当我们就餐时,猪都饿得“嗷嗷”直叫催着要吃的。每餐我们都把食物吃得精光,哪有残羮剩菜,只有将泔水倒入猪槽,放上几片烂菜叶和青草,再在水面撒上一层薄薄的米糠粉,猪就“咕咚咕咚”地在槽中找吃。当它们很快地发现槽中没有了食物时,于是又“嗷嗷”地直叫,那叫声好似缺奶孩子的嚎哭声使人钻心的难受。
白天,大人们都下地干活,猪由于没饲料饥饿得跨越猪圈的栏杆或用嘴拱破门栅外出找吃。记得一天,我和小伙伴贪玩回来,看到猪圈的小木门被拱倒,家中养的一头近百斤重的猪渺无影踪。此时,我被惊吓得六神无主,父亲回来后见状气得脸色铁青,母亲泪水涟涟慌得手足无措。我知道那时丢掉猪,对我们这个贫穷的家来说就等于要父母亲的命!全家人四出寻找仍无踪影。晚上8点,正在大家失望时,邻村一位大伯推开了我家的房门说,听说你家丢了猪,我家猪圈中不知从哪儿闯来了一只猪,你们去看一下,是不是你们的?于是,我们全家人都急着跟了过去。果然,正是自家的那只丢失的猪,我们为猪的失而复得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并对那位大伯感激不已。
那时,生猪收购站规定每只肉猪收购的重量至少要达到120斤以上。由于缺少饲料,更没有现在的“配合饲料”喂养,所以猪长得特别慢。我们家越没钱买饲料,越迫不及待地想把猪早些卖掉,我的学费也寄托在猪身上。我记得卖猪的那天,父母都怀着希望,母亲早早地做好了丰盛的美食为猪“送行”,等它吃得肚皮滚圆,再也吃不下准备睡觉时。父母亲和邻居大叔一起上前迅速地将它缚倒在地捆绑起来。这时,猪拼命挣扎,受了惊吓而排出了一大堆粪便,父母看到异常心疼,因为这一堆粪便等于损失了我们好多的猪钱,但更怕猪的重量达不到收购的标准。父母怕猪再排粪便遭受“损失”,于是抬着它急匆匆地朝收购站奔,巴不得马上过秤。到了收购站经排队、登记等折腾,猪随着又排了一大堆粪便,结果过秤时只有119.5斤,离收购重量只差半斤被拒之门外。此时,父母的心冷了半截无奈地将猪抬回家,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学费的钱无着落,一路上他们心里难受。那刚才重量上不了磅的猪,这时压在父母肩上却愈来愈重,他们的两条腿像踩着海绵似的显得格外无力。不知受惊吓还是反抗,猪“绝食”了好几天,急得父母亲团团转并花钱买了上好精饲料用心款待。一个月后,父母再次抬着猪去卖,终算上了“标准”。看着卖的猪钱,计算着一年来买猪仔和借钱养猪的费用,就算不计辛苦的饲养工钱也所赚无几,心里很不是滋味。
困难时期的养猪是人们响应国家的号召每家每户都有任务,肉猪出口给苏联“老大哥”等国家,换回粮食供给我国人民。因此,谁家不养猪或少养了猪,生产队就要扣除其粮食,那家中原有不足的粮食困难就更显得捉襟见肘。那时,人们吃的油水很少,我们孩子连做梦时都想吃肉,但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不像现在的人们那样惧怕“三高”不想吃肉。一家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养猪,养大养肥了就拿到收购站去交任务,自己家里却吃不到一块猪肉,真是心疼。
困难年代的养猪早已成为历史,它给人们带来艰苦的岁月,但那时的人们为国家贡献的无私精神也给我们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