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您里边请,里边请。”紧接着转身高声招呼:“小二,看茶,看好茶!”谢三家大酒楼的二掌柜谢三郎面对每一位进门的客人,胖脸对笑,憨态可掬,迎来送往。对酒足饭饱的客人,躬身哈腰,笑嘻嘻地说道:“您好走,好走。欢迎您下回再来。本店照顾不周,尽请海涵。”这大概就是谢胖子日常的工作情况。对谁都不得罪,对谁都是一副笑脸,不仅是对来来去去的食客,就是对前頼要求投资入伙,合资经营的客人,也一样态度。
谢三家大酒楼,是临清关上最大的酒楼,谢三郎,根据名字判断,应该是实际创办人,和产权所有者,可是,却一直是二老板。在《金瓶梅》后十回出场。
临清关,位于南北大运河岸,有朝廷建设关闸,因此成为商品批发集散地,南北商旅在此会聚贸易。谢三家大酒店就是当地最大的酒店。酒店能够在当地扎根,在各种恶势力中独树一帜,发展壮大,与创办人谢三郎的巧心经营有莫大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在每一次新来的势力战胜旧势力,酒店都得到一次免费的翻新装修,扩大经营面积,增加经营项目,完善基础设置的机会。原来的谢三家大酒店在陳經济入伙之前,是谢三郎跟楊大郎合伙经营的。当时的情景是:
“裏面有百十座閣兒,週圍都是綠欄杆。就緊靠著山岡,前臨官河,極是人煙熱鬧去處,舟船往來之所。怎見得這座酒樓齊整?雕簷映日,畫棟飛雲。綠欄杆低接軒窗,翠簾櫳高懸户牖。吹笙品笛,盡都是公子王孫;執盞擎盃,擺列著歌嫗舞女。消磨醉眼,倚青天萬疊雲山;勾喏吟魂,翻瑞雪一河煙水。白蘋渡口,時間漁父鳴榔;紅蓼灘頭,每見釣翁擊楫。樓畔綠楊啼野鳥,門前翠柳繫花驄。”
楊大郎做夥計。這楊大郎名喚楊光彦,綽號為鐵指甲,専一糶風賣雨,架謊鑿空,撾著人家本錢就使。他借与陈经济合伙前往湖州販布的机会,盜拐了他价值九百两银子的半船货物发了家。至于他是怎么跟谢胖子谈判,令谢胖子接纳他的,书中没有介绍。以书中前回对楊光彦的简介以及盜拐后的种种恶劣行迹,也就可想而知,他的入伙,肯定是借用了下三烂的技量,甚至有当地黑恶势力刘二的协助。“来吧来吧。大家共同赚钱,共同发财。”我想,当时的谢胖子肯定是满面堆出热情的微笑,哈腰伏首,满腔热情地对楊大郎恳求道:“您是老大,您说了算。”眼泪却往肚子里流。楊大郎自然不会亏待这位大酒店的创办人兼业主。
当时臨清設二閘,以節水利,不拘官民船到闸上,酒店的生意更加兴旺,可是,楊大郎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投资装修酒店的钱还没有赚回来,就被陈经济借庞春梅的守備府势力夺过去。由陈经济的手下陸秉義与谢三郎作主管,共同經营。谢三家大酒店又一次获得了装修翻新,扩大经营面积,增加服务项目,提升经营档次的机会。从东京蔡京宰相府逃出来避难的韓道國一家仨口搬入酒店,就是最好的例证。送旧迎新,谢三郎以他一惯的行为作风,热情接待,进退有据。韓道国夫婦筵請新贵陳經济,谢三郎和新同事陆秉义一起出席陪坐。书中写道:
酒吃過數盃,兩個主管會意,說道:“官人慢坐,小人櫃上看去。”起身去了。
短短数字,道出谢三郎为人处事之精道。这就是他生存的本领,更是谢三家大酒店生存的根基。
征剿梁山泊宋江盜匪胜利凯旋,庞春梅的丈夫周守備官升濟南兵馬制置,离家上任。陈经济被张胜所杀,周守備准备出征抗金,防守高陽闗,臨行前分付李安:“將馬頭大酒店還歸本主;把本錢收算來家。”本主就是谢三郎。我想,当时谢三郎心里肯定很高兴,暗地里自言自语:“瘟神终于要走了!”可是他表面上肯定喜笑不行于色,还是那副迎來送往的笑面,明知周守備的资金要撤走,自己全盘接管,表面上肯定是热情挽留,首先办一桌盛筵招呼李安,一边劝酒一边说:“您看我们双方合作得多好,赚了多少钱。”酒至濃时接着说:“以后又机会一定要回來,我虛位以待。”点着头,哈着腰,站在门前挥动双手告別,目送李安騎马离去,消失在傍晚的夜幕中。
谢三家大酒楼,谢三郎,全书的谢幕地,谢幕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