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误读的薛蟠

薛蟠在《红楼梦》中的出场次数约八次，露面八场，间接出场三场，除了在家孝敬寡母悌爱妹妹，就是在外与朋友聚会，既没作恶，也没逞凶，可是，读者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好，究其原因是第四回，贾雨村听从了门子的说词，乱断了葫芦案所至。

继贾雨村断处了葫芦案后，薛蟠在母亲薛姨妈的带领下，和妹妹一起来到京城。薛家在京城有自己的房产和商铺，虽然亲戚很多，但是一家人独自居住，却是人之常情。先遣仆人去打扫打扫，布置布置也不难，但是，寡母薛姨妈留恋姊妹之情，定要去贾家荣国府与亲姊妹王夫人相守一段，因为久别就要重逢，需要叙一叙，母亲的情感需要尊重，薛蟠选择了后者，跟母亲和妹妹宝钗一齐住进了贾府梨香院。从此，他开始了京城的生活和工作。这是薛蟠首次露面，表现也很平常，可是结合后面的情节就可以看出，他虽然贪玩厌学，在每逢关间时刻，都表现出实践理性应有的道德意志，即“善的意志”。

要了解所谓“善的意志”，就要讨论“义务”这个观念。正是在“义务”中包含着“善的意志”。“义务”就是做所应该做的，就是执行“绝对命令”，一个为了“义务”而行事的意志就是善的意志。寡母薛姨妈坚持带女儿宝钗入住荣国府，薛蟠完全可以与之分开，自带一路仆人去打扫老宅入住，可是没有这样做，而是顺从母意，随之前往。这是孝，是为人之子的义务。

宝玉和凤姐中了马道婆赵姨娘的魇魔法，在大观园内宝玉又蹦又嚷，凤姐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见鸡杀鸡，见狗杀狗，京动了贾家所有人。大观园内一片慌张混乱，薛蟠更比诸人忙十分去，既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燥皮，他知道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他挺身而出牢牢护住她们，俨然成了家庭的守护神，当时他才不过十八岁，他初到京城时才十五岁。

后面的叙述还有几则描写，薛蟠不是完人，又外出吃酒，又倚势交友等，却知错能改的，最后，跟着家里的老伙计张德辉下江南贩运，习学商业经营，用今日的话说就是创业，他和仇人柳湘莲化敌为友，共同战胜了强盗路匪，抢回了被劫去的货物，俩人结拜为生死弟兄（见第六十六回）。这种种表现，都与贬低他的评论相悖。

回过来翻阅第四回的葫芦案，这案子有点像今日的俄乌战争，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小乡绅挑衅大官宦。拐子就像今日某些房地产商，一房两卖，他先将英莲卖给冯渊，后卖给了薛蟠，赚两头钱，最终没能走脱，被拿住打了个臭死。双方都只要人不要钱，此时，英莲在薛蟠手里，冯渊上门去抢。他哪是薛蟠的对手？被打了个稀烂，抬回家躺了几天就死了。这性质显然不同于《水浒传》中高衙内霸占林冲妻子。

从现在的法理学观点看，冯渊主动挑衅，薛蟠是正当防卫。冯渊之死是群殴致死，薛蟠的罪名顶多是防卫过当。薛蟠是富家公子不假，但是，这能说明他人品低劣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