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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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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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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外一篇)

雪(外一篇)

马慧萍

一场临摹的风,吹着响亮的号子率领千军万马狂飙而来。

白色的精灵们在如烟似雾的拥抱中跳跃翻飞。

雪无声,我仿佛看见,爷爷盘腿而坐,循序渐进地向他的孙子们灌注着许多做人的道理。

雪无声,我仿佛看见,如水的月光下,奶奶不厌其烦地讲述如她鬓间华发的故事。

雪无声,我仿佛看见,父亲微笑着在金黄的麦浪间细数饱满的麦粒。

雪无声,我仿佛看见,母亲在油灯下哼着歌谣轻拍着襁褓中的我渐如梦乡……

雪无声,无尽的记忆落满屋顶、树梢,如我渐已白去的头发,背着沉重的乡愁,穿过记忆的长廊,游走在岁月的渡口。

是谁,将满树梨花带雨曼妙成千军万马从天而降,轻吻万物之后又蛰伏一场惊世骇俗的十里桃花,最后又赶赴一次又一次无可奈何的离别。

雪依旧纷纷飘落,房子白了,裸骨的桃树终于裹上了圣洁的素衣。

恍惚间,我的朋友张丽饱笔蘸彩,王欢乐在一旁调色画板,二人规划着棵棵桃树,那朵该染浅红,那朵该描深红,这树何时绽放,那树何时凋落。然后一起挥笔泼墨,将一树树桃花晕染得清澈透亮、精神抖擞。

我的二位老师领着我的同学前来观赏桃花,同事露露亲热地引领他们一一讲述着每一树芬芳的传奇色彩。憧憬的涟漪漾溢着平仄的韵律,氤氲在他们好奇的遐思里酝酿成字,成句,成诗。

清晨,雪停了,有阳光从云层挣脱而出,照在白茫茫一片的被子上,刺眼而清冷。

一只花喜鹊戛然而止,高叫着落在酣睡的枝头上,左顾右盼的“嘎嘎”两声,另一只喜鹊带着煽情的羞涩也来了,它们交头接耳的互诉了两情相悦后向远方私奔而去,留下一路情话感动得枝头的积雪簌簌而下。

几只鸽子也许道听途说了什么,纷纷赶来,在喜鹊抖落的雪地上低头寻找着什么,一串串重叠的脚印,刻上了它们追寻线索的足迹,一边“咕咕”前呼后应一边四处张望,未果,又扬长而去,留下一路清脆渐渐隐没。

一群麻雀怀抱好奇簇拥而落,见四下无人唧啾着跳跃,在鸽子们留下的足迹上细心琢磨、窃窃私语地钻研了一番,而后奋不顾身地毁灭了强有力的证据,骄傲地欢唱着向喜鹊私奔的方向去了,留下狼藉一片的场地唏嘘叹息。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孩子欢笑着来了,穿着厚厚的棉衣、棉帽和棉鞋,踩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在麻雀们聚会的雪地上,开始堆雪人,一捧又一捧地堆,很快,一个漂亮的雪人就堆成了,戴上棉帽,插上手臂,好像还差点什么?对了,给她围上姐姐的红围巾,漂亮极了。

掷雪球,打雪仗,雪粒、雪球到处翻飞,他们的头发上、脸上、鼻子上,笑声里都是乐此不疲,累了,就坐下来在雪地上画画,花鸟虫鱼都在微笑,阳光也被陶醉得忘乎所以笑呀笑,被笑醒的云层带着它略有的成就感,慢条斯理地走了。

一只小狗偷了雪人的红围巾,鲜艳夺目在洁白无暇的雪地上被拖得长长的、在孩子们的追赶声中骄傲地奔跑着……

初冬絮语

季节的转换,总给人措手不及,这个秋天,我还没来得及和她握手告别,冬天,便在毫无防备中抛着媚眼赶来了。以微笑的姿态,不言,不语。

一束柔而暖的阳光没经我的同意私自从窗外闯了进来,携带了五颜六色的尘埃,气宇轩昂地钻进我的茶杯,荡漾在清香俊逸的茶杯里,于是,那些过往的经年往事便从茶杯里随着飘飘的茶香璀璨而出,陶醉得两只麻雀在窗棂上不知所措地打情骂俏,偶尔还会挑衅几下庄严的玻璃。

出门,踏小径,秋天和冬天在透明的光阴里柔情蜜意依依惜别,棵棵疆杨在初冬的笑靥里竞相比美,彰显着各自裸露的韵姿,偶尔还会在风的推波助澜下涂鸦几笔自己的线条,任你弱水三千,红尘万丈,我亦初心不改。

风飘来,有落叶魂不守舍轻轻落下,但见它们相视一笑,然后手挽着手你追我赶奔走相告,或成群结队在拐角处拥抱热吻,或树坑里旮旯间筑巢安家,或一头扎进荆棘和枯黄的草丛里躲起来捉迷藏,还有的飘飘悠悠哼着歌儿轻飘湖面,如天青色缎锦上只只飞舞的小黄蝶,氤氲着岁月的芬芳,怀抱一帘幽梦渐行渐远,软泥上或白或黄的荇草,向它们挥手作别。闭上眼睛,仿佛那烂漫的荷花朵朵摇曳,百媚千娇在暗香浮动里呢喃絮语。

岸边的倒柳不再葱茏翠绿,虽然没有了碧玉梳妆,却有着望穿秋水的深情,摇一把济公的蒲扇留下倾世温柔,静候一场洁白的芬芳,无关伤悲,无关离别,毕竟,人生就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漫长旅程,今日的涟漪推动昨日的风景,演绎或来或往的红尘往事,与其抱怨,还不如轰轰烈烈倾其努力奋斗一回,也不枉此生来过。

远处起伏的岑岭,巍巍然矗立于恍若仙境的薄雾渺渺里,与世无争的看天空云卷云舒,观人间细水长流,在披星戴月的步履中将自己垂磨成岁月的丰碑。

每当冬季看到这些扎堆在如烟似雾里的群山,便会心生幻想:若远离城市的喧嚣,去那远山之处建一小屋,内置一桌、一椅、一案,简单即可。种菜浇园,放鸽养鸡,养花修心。门前有篱笆,屋后有溪水。阳光明媚,蜂蝶花香,偶约三四友人,品茶吟诗,作词对句,听蟋蟀抚琴,闻鸟鸣啁啾,看夕阳唱晚,无关春夏秋冬,无关世事彷徨,岂不美哉?

过石阶,遇亭下,有一二师者挥笔泼墨,三四老妪谈笑风生,五六少妇弹唱载舞,七八少年舞剑练身,歌声掌声络绎不绝,似乎,他们的幸福,无关岁月沧桑,无关月缺花残,只关乎心情的愉悦,只关乎心态的平和,这便是人生最美的意境。

抬头,举目望天上流云,朵朵洁白,如父亲心爱的羊群,低头啃草慢慢蠕动;又如母亲手里轻轻摊开的羊毛和丝棉,片片柔软装进我的棉袄,温暖了我一个冬天,却灼痛了我一生牵挂。

初冬,我站在岁月的渡口,将放飞的思绪压缩成一曲淡然的《离别》,让心灵去弹奏最美的天籁,把轻柔的旋律漾溢在冬日的脉搏,萦绕在渐渐隐去的枝头、沉默的田埂和准备封冻的湖水里,然后一起贮藏进冬日的醇酿,共同蛰伏下一场倾城的十里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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