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河散记

葫芦河散记

石永成

暮春，山城刚刚换上新装。桃杏已经谢幕，嫩绿的枝叶里，暗藏着毛绒绒的涩果，梨花开得正浓，像雪似梦，樱花含着苞，像挂满了嫣红的樱桃。

汽车在滨河路上沿着葫芦河走走停停，河畔的树林里，鸟儿飞来飞去，有黄鹂、麻雀、杜鹃等，有一种鸟儿体型像喜鹊，黑头长尾，五六只聚集在一棵松树上，好像在开家庭会议。它们唱着清脆的晨歌，迎着初升的太阳。有一种鸟儿，唱歌就像吹口哨一样，悦耳动听。高大的杨树像沐浴过一样，舒展着嫩黄的枝丫。河岸上垂柳依依，柔软的枝条上挂着许多柳穗儿，嫩嫩的，不由人想起了唐代诗人贺知章的诗句：“万条垂下绿丝涤”。一棵棵丁香树绽放着紫色的小花，小巧灵动，一个漂亮的姑娘正在花前自拍。“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虽不在雨巷，但那动人的诗句还是浮现在脑海里。刺梅，荆条开满了小花，黄的，粉的，紫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竟相绽放着美丽。地上绿草如茵，苜蓿，三叶，冰胡长过脚踝，绿叶上闪着晶莹的露水。路边，随处可见一丛丛芨芨草，这是一种极其耐旱的多年草本植物，它们生活在贫瘠的碱地，沙滩，路边等，就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回汉人民，这里，虽然“不适合人类生存＂，但他们依然顽强地繁衍生息着。

汽车越过夏寨路口，来了一个一百七十度的右转弯，和312国道分道扬镳，行走在西静公路上。一座雄伟的大桥横穿上空，那是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西吉的公路网很发达，高速，省道，县道，乡道，村道，四通八达，水泥路面修到各家各户大门口。在扶贫攻坚的道路上，西吉筑路人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公路两侧，一排排整齐的河北杨，左公柳，焕然一新，像好客的西吉人民一样，迎送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贴地开满矮矮的蒲公英花，金黄金黄的，像发光的灯盏一样，为车上的旅客点亮心灯，像极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虽然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但每个人都有一颗乐观向上的心。放眼望去，一垄垄地膜闪着银光，一排排新农村整整齐齐，所有的景致是那么清新，自然，和谐。

远处，许多像蓝色的眼睛，蓝色的缎带一样的，那是什么？是葫芦河河水，这是西吉“葫芦河小流域治理”的结果。让人不得不佩服西吉这几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当初，在回静宁老家的路上，臭气从河淀子一直陪到老家。当时，汽车还没过河淀子，一股淀粉水的臭味熏得人不敢呼吸。那时整个西吉段葫芦河，从新营到下范，几乎村村都有淀粉厂，粉场。河里尽是沙场，整个葫芦河被挖得千疮百孔。河床上整天机器轰鸣，尘土飞扬。葫芦河成了垃圾场，臭水河。千百年里，养育两岸回汉人民的母亲河在哭泣。同车的文联王主席（以前在县政府办公室上班）说，前几年，静宁县政府给西吉政府办打电话反应，静宁的自来水有淀粉的臭味道，希望西吉不要把淀粉污水排到葫芦河里。从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央把治理环境放到国家发展战略目标后，西吉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关掉几乎所有的淀粉厂、沙厂，包括几万人的傻傻集团，治理母亲河，发展绿色产业。“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看着清清的葫芦河水欢快地奔向下游，真是鼓舞人心。

汽车在公路上奔跑着，不知不觉到张家嘴大坝。葫葫芦河就像一个淑女，欲笑还羞，欲走还留，于是停下来，大大方方地抬起白净的脸，娇艳，淑雅。一阵风吹来，粼光闪烁。沙洲上，百灵鸟翘着尾巴觅食，燕儿斜着身子贴着水面疾飞，翅膀不时点一下水面，正是“燕子无端贴水飞”。农民正弯着腰在地里点种，就像觅食的燕子一样辛苦。野鸭悠闲地浮在水面，他们有的独来独往，有的成双成对，有的三五成群。忽然，一只野鸭煽着翅膀，两只脚飞快地踏过水面，留下两股长长的水痕，真像电影里过江的大侠一样迅速；有的不时一头扎进水里，不一会儿又浮出水面，摇摇头，抖抖身子；有的一前一后，恩恩爱爱。张家嘴大坝，灌溉着下游千亩粮田。

过了张家嘴大坝，就是将台镇。将台堡以前只有一条街。现在横七竖八尽是宽阔的马路，路上松柏翠绿，这儿一块草坪，那儿一个花园，一排排色彩鲜亮的楼房整整齐齐，这真是一个花园城。古堡前三军会师的雕塑高大雄伟。当年在将台堡会师的老红军，如果看到现在的将台堡会做何感想？这就是红军留给西吉人民的宝贵财富——顽强拼搏精神。

我们追忆着过去，赞美着西吉这几年惊人的变化，观赏着沿途的景色。山更清了，水更绿了。公路两侧尽是塑料大篷，菜农已经采摘油菜，西红柿等。在牟荣村，有好多榆树，有的有几腰围粗，树皮龟裂着，树杆直插云霄；有的佝偻着身子，树冠上的枝条倔强地伸向高处。每个枝条上都缀满榆钱。多么可贵的精神啊！这不正是回汉人民战天抖地，建设家乡的拼搏精神吗？

天气越来越热，汽车一直沿葫芦河慢下，树叶已经完全绽开了，有铜钱那么大，嫩嫩的，黄黄的，闪着亮光，像涂着脂粉一样，不知不觉到了兴隆镇。兴隆自古就是富商之地，士地肥沃，商贾云集。以前，每次回老家，一到兴隆，街上，公路上人头攒动，路上停满了卖煤的半挂，汽车寸步难行。现在，街道很整齐，干净，道路畅通。原来那些卖鸡的，卖煤的都到哪里去了呢？原来，兴隆镇下了大力气，专门修了各种市场：牛市场，鸡羊兔禽市场，煤场，婆姨街等。听说兴隆的婆姨街很出名，尽是青一色的妇女经商。单家集的牛市场名闻遐迩。今日正赶上逢集，市场上的牛有几千头，场面之宏大，叫人叹为观止。单家集又是红色圣地，毛主席夜宿单家集，就在临街的陕义堂清真寺。

在兴隆，不得不提一个人。去年夏天，我们去兴隆参观采风活动，有幸和同行的兴隆镇王镇长（也是文学爱好者）同坐一辆车。王镇长胖胖的身体，穿着一件白衬衣，古铜色的脸上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王镇长平易近人，谈吐文雅，兴隆镇的一事一物他如数家珍。那天的参观采风，王镇长做了全程讲解。他讲得很详细，很专业，在带有感情地讲解下，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位观众。

在陕义堂清真寺，我们参观了毛主席和阿訇秉烛长谈的小灯盏和小炕桌，还有毛主席睡过的炕。炕上的一个小木枕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个小木枕就像一个小木凳，只是凳面向两头翘起，中间凹下去，刚好一个头能枕下去。不知当年毛主席枕着这个小木枕想了些什么？墙上挂着一面＂回汉兄弟亲如一家”的复制锦旗，是当时红二十军的陈志华题写的。参观完毛主席住过的地方，我深刻体会到，中国革命为什么会走向胜利。回汉一家亲是西吉的光荣传统，是一面旗帜。王镇长讲到，在文化大革命中，单家集只有几户汉民人家，为了保护陕义堂清真寺不被拆除，拆除了他们的庙宇。现在，单家集的村干部有一名是汉族村民担任。西吉，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回汉人民长期友好相处，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回去的路上，我和王镇长又同坐一辆车。王镇长说，煤厂刚修好时，广大客商怕搬去没生意，大都很抵触，镇里给商户优惠政财，给每个商户做工作，还拘留了一个煤霸。现在，煤场商户的营业额不降反增，供应着静宁、会宁、庄浪、隆德等周边好几个县。九十月份，在煤厂打工的人就有好几千人。王镇长还把我们领到一个公园里，指着各种风景树、鲜花、踊道说，这里以前是个垃圾场，经过改造绿化，成了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地方，晚上又是夜市。既给市民提供了休闲娱乐的场所，又增加了农民的收入，一举两得。我好奇地问，怎么没有一点餐厨垃圾的痕迹，王镇长笑着说，商户自带垃圾桶，镇里用车收集当晚拉去。我不得不佩服镇里高效的办事效率。

汽车驶过玉桥，河水漫过滚坝，冒着泡泡，唱着曲儿欢快地流过下范，进入静宁地界。清清的葫芦河水，是西吉人民送给我故乡的珍贵礼物。

古老的葫芦河换上了新颜。在决胜2020的扶贫攻坚道路上，西吉县人民将攻坚克难，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就像这养育回汉人民的葫芦河，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