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的锋芒
——西吉籍大学生习作编后
李耀斌
编发西吉县大学生习作小辑,让西吉籍在读的大学学子以文学的形式在家乡的刊物《葫芦河》集中亮相,这是《葫芦河》的编辑们由来已久的念想,也是作为“文学之乡”的西吉县文学事业发展的刻不容缓的时代要求。所幸的是,这一想法或者要求终于在《葫芦河》2020年3 期得以实现。这应该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不论是对于作者个人而言,还是对于《葫芦河》刊物内涵的承继和发展而言,以及对于西吉县文学事业而言,西吉县大学生文学亮相《葫芦河》,都是极具影响作用的。编发西吉县大学生小辑,这在《葫芦河》的编刊史上好像是第一次。在新时代的号角吹响的时刻,在新世纪的第三个十年的开局之年,西吉县大学生文学亮相《葫芦河》,这一极具深远意义的“小事”,也许是西吉文学时代里的一个值得铭记的“事件”。如果说2020年是西吉文学的又一个春天,那么,这个栏目的出现,应该说是《葫芦河》的编辑在这个春天又撒下了一粒优质的种子,也为西吉文学可能的未来做了铺垫,设了伏笔,酝酿着一帧别样的风景。
这期大学生习作小辑在两个多月前就展开了紧张而有序的征集工作,时至今日终得成形。我可以自信地说,本期亮相的几篇文字,无论诗歌散文还是小说,亦无论作者的才情思想还是语言形式,都超出了我当初的预期,我也相信这些作品一定不会带给读者太多的失望。
为什么要编这一期大学生习作?为什么要选这些作者?之一的原因与《葫芦河》刊物有关,与西吉文学事业有关,之二的原因,当然与我有关,与这些作者有关。一个重要的因素是,科技的发展、媒体的拓宽,让网络成为文学的载体,进而,让一些执着的“草根作家”浮出水面,这在以前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文学圈虽然不是太大,但谁都知道要在这个圈里挣着凸显出来,是非常难的事。但在今天的网络背景下就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至少,只要你执着,你的文学才情可以在新媒体、自媒体上展示出来,至少可以被“发现”。正是基于上述的原因,我多次在微信上读到宋国章、马明、周虎、樊静、李雪燕、刘娟、李佩佩、牛亚星、赵小霞、吴俊、李玉梅等人的诗歌作品。而且常常在区内外杂志上也能时不时地碰到他们,偶尔还能看到他们中的一些人获奖的消息,这一方面得益于他们的执着,一方面得益于他们的才情。
综观这辑习作,这十几位作者,有一个体裁上的显著特点:那就是诗歌居多,占了大半的篇幅。这不奇怪,因为诗本身是属于青春的,属于校园的,每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大学校园学子,都是一首朝气蓬勃的诗!而且,考察一些大作家的写作生命,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从诗歌起步的,但我并不知道诗歌写作的起步和未来作家的形成到底有没有必然的内在的联系。
令我高兴的是,本小辑里的诗歌作品虽仍然没有剔除掉“稚嫩”,但从那些自然、流畅和个性的诗行上仍然能读出喷薄的情感,能读出饱满的诗意。这些诗歌作品,有的细腻,有的内敛,有山河吟唱,有家国情怀,有时代的大主题,也有个人的小情绪,不一而足。对于诗歌,我不多说,让作品说,但我必须还要告诉读者的是,这些稍嫌幼稚的诗行,这些隐藏着小作者心灵秘密的文字,都体现出一些“诗”的内质上的东西,让我喜悦地发现了一些可圈可点的可贵的地方。总体上说,这些诗行,都闪烁着九零后、零零后异质的火花,闪耀着“新一代人”的时代痕迹,同时又倔强地保留着“西吉”这片乡土上似乎挥之不去的一些地理历史人文的根性元素,而且语言又是那么相对成熟,并且已经初步流露出一些各自个性的特色。
三篇散文,有以叙述为主的,更有以抒情为主的,但谁都知道,叙述仍然是为抒情铺垫,抒情是作品的目的,也是作者的目的。如果是“抒情”的,那就仍然是属于“诗”的。像马金英的《多一点执着》、姚曦的《五月》,虽然是两篇散文,但你完全可以把它们当诗来读,比如“生活本来沉闷,跑起来便有风。”比如“虽然你可能觉得日子总是平淡亦或困苦,但只要内心向阳,眼里有光,就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活出最温柔、最喜欢的样子。”(马金英《多一些执着》)再比如“五月,在一个繁华的城市我看见了初恋情人,她用迷人的眼睛告诉我,她至今没有变心。她用出落得丰满的胸含蓄地写着一生一世永不分开,等待你把那棵相思树随意种在她燃烧的心上扎根发芽。让我的爱躺在五月的怀里,弯月如弓,清光下泄,星星点灯,流云似水;舔静的脸,静谧的夜,仿佛一首奇丽的小诗,尤若一幅静墨山水画,其意无尽,其乐无穷,其悄无瑕。”(姚曦《五月》)这就是青春的散文,是诗化的散文,有哲思、有欢愉,其本质是作者诗样年华诗样心灵的投射。再比如王富杰的叙事散文《大碗面》,作品再现的是六年前留在“我”记忆里吃过的一碗“大碗面”,因为记忆深刻,更因为念念不忘,所以才把一个细节放大开来,极言大碗面的“大”处,再言“我”因为是一个“穷学生”又兼“能吃”而在吃面时产生的复杂的心态和感受,再写六年后“我”“故地重游”再要“大碗面”时因遭不屑方知面馆已几易其主而物是人非。虽遭不屑,而“我”碰撞出的却是一种达然:“听到这里,我心里还是无比怀念当年的大碗面,虽然很普通,但是在这个平凡世界里,我就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没有超能力去拯救世界,也没有惊人的天赋异禀成为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更没有绝世容颜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有的只是一个平日里写写文字,看看各类名著,出去闲游四方,看到良辰美景,免不了发朋友圈再贴一段走心的文字,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该努力的时候拼尽全力,可以说先苦后甜。”(王富杰《大碗面》)这就是今天的西吉大学生文学,这也是今天的西吉大学生文学人,也是今天的西吉大学生文学情怀!写到此,我也幽你一默:杠杠滴!
本小辑压轴之作是一篇小说:西南财经大学马志龙的《余日》,“余日”本身已经是一个悬念,通读了全篇以后,我知道这个“余日”首先是一个时间概念,其一指的是“第二天的下午六点”,也许还隐含着“余下的时光”的意思。关于“余日”的环境描写在小说里着墨不多,但又恰到好处又十分关键地出现了几次,这些环境描写与“第二天的下午六点”的“光”有关,准确地说,是一种“微光”,当然,它应该是一种暗喻,是一种象征,是一种双关,它有助于我们理解小说的主题,理解作者寄予的情感,我们能够想到的也许是黄昏、是温润、是以后,诸此等等,又让人觉得“余日”无不是生活亦或生存经历残酷之后慢慢沉寂的部分。这些穿插于叙述当中为数不多的描写,已经让我看到了作者构思的功力。但这篇小说可圈点的不仅仅这一点。
小说截取了生活当中很小的一个面:在火车上,他抱着他,父子关系,微光照在他(怀里的他)的脸上。就这么一点点“故事”,如何展开?作者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于这“一点点”里浓缩了人世的大生活大伦理,假以意识流的技法形式展开,当然,这个意识流的展开是以作者日常经验的积累为基础的,没有生活的厚积,万万不可能有小说的艺术的薄发。我感觉作者应该对莫言的小说有些偏爱。“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在父亲的脸上。此刻,他只想就这样紧紧抱住父亲,再也不松开。余日的微光拂进窗户,照在老人脸颊晶莹的泪珠上,玲珑,剔透。”小说的这个戛然而止的结尾又给我们留下些许美好、些许回味。
我还想说一点点。举几个例子:
“他低头仔细端详父亲的面容。那是一张被岁月精心雕琢的脸,皱纹如同水上涟漪般绽开。”
“接下来的觉,是他睡得最快乐的一次,浑身轻松,没有任何压力,像是牢狱的囚犯终于想通,决定好好劳改。”
“怀里的人又一阵收缩、抽搐。他看着父亲的脸,眼眶因为面部的瘦瘪而陷进去很深,眼仁呈收缩状,皮肤灰暗、粗糙,整张脸像一盆蒸汽散发的污水,浑浊、迷蒙。”
这些都是作者小说当中的句子。再不多举,如此能将想象、联想、比喻、通感等手法娴熟自如地运用,把语言打磨出最佳成色,如果没有大量的文学的阅读积累,是很难达到这种境界的。说实话,我的阅读有限,我好像只在钱钟书的作品里读到过这样优美生动的描写。但我肯定地说,这是西吉“文学之乡”的大学生校园文学!
这就是“文学之乡”的大学生文学!作为“文学之乡”的文学刊物《葫芦河》编发这样的作品小辑,应该是一种文学责任、文学担当的体现。《葫芦河》的常规栏目有一个叫做“校园文学”,但这一栏目素来是以发表中小学生习作为主。铁凝说:“文学是西吉这片土地上长势良好的庄稼!”这已经产生了极其广泛的共鸣,早已经成了一种普遍的共识,深植在西吉的文学生命里,血液里,成了西吉生命基因的一部分。中小学生习作严格地说不能叫做“文学”,但在西吉这片土地上,那一定是“文学的种子”,是这片“庄稼”的“幼苗”。而大学生习作,从这期小辑可以看出,已经有了相当的“文学”的秀色,从“质量”上讲,已经相当不错,让我们看到了很多熟稔的光泽,在大学校园里“关不住”的这些“春色”,代表的是新时代西吉文学的新生代,闪耀着西吉文学新生代的锋芒。
西吉文学之所以“丰厚”,一些思考西吉文学的人曾经从多个角度做过考察,其中,西吉作家姚志忠就曾以西吉历史地缘为依托,归纳出西吉文学的八个“文化背景”,这“八个背景”当然也是成就了西吉这片文学的厚土的原因之一,也是成就了西吉作家群,成就了郭文斌、马金莲这两张西吉名片的原因之一。有人还说,因为背景的关系,因为“基因”的关系,在西吉,过上这么十头八年,定然就会出来一个“郭文斌”,出来一个“马金莲”,我没法探究这其中的必然联系,也没法验证这个判断推理的真实性严密性,但我似乎在本小辑的文字里,看到了郭文斌的影子,看到了马金莲的影子,谁敢肯定地说,在这个小辑里,或者这个小辑之外,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不会走出来一个“郭文斌”?一个“马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