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扯心

永远的扯心

　王富荣

带着浓浓的乡情，带着难忘的记忆，回到西吉县马建乡大湾村，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生长在我的记忆里。这里的黄土地、小河水养育了我，是憨厚淳朴的父老乡亲培养了我，我感恩家乡这片热土，永远难忘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的善良和热情。

进入大湾村，路边一排排高大的杨柳树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它们都认识我啊，鼓掌欢迎我的到来！这些树木中有我童年时种植的，每天放学我和弟弟都要抬水浇灌小树苗，如今已经长大了。我亲切地张开双臂，拥抱着一棵粗壮的杨树干，仰视着高大的树冠，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来到南山梁上，放眼望去，满山遍野野草旺盛，鲜花烂漫，蜂蝶飞舞，山鸡鸣叫，野兔奔跑。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我躺在鲜花和草丛中，看着蓝蓝的天空，回忆着当年在这里放羊的情景，似乎一下回到了童年。

大湾村四面环山，山外有山，山山相连，它们紧紧围在一起，把我举得高高的，让我细细地欣赏着分别二十年来的变化。这里是我当年放过羊的地方，是我和几个小伙伴曾经挖柴的地方，那满背篼的铁蒿根把整个山头装得光秃秃的……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色，搜寻着一些残存的记忆。一群群大雁急匆匆地向家乡赶去，望着久别的故乡，我的心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紧贴着翠绿的山梁感觉到一股亲热。望着层层梯田，那醉人的金黄色油菜花、火红的荞麦高粱，让我陶醉，感受着家乡的秋高气爽，心儿又一次澎湃荡漾。

乡亲们依山而居，日子过得很幸福。在这片土地上有乡亲们的期盼和信仰。

进入大湾首先看到的就是大湾小学，那是我的母校，上世纪五十年代建校，八十年代搬迁到了现在的地方。学校很漂亮，琅琅读书声传出校园。这所学校里培养出了很多优秀人才，他们走向全国各地，在不同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智慧和力量。我很感激我的父母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供养我们弟兄三个上学，我也很感激我的哥哥嫂嫂、姐姐妹妹帮助我们上学。感激我的母校，也很感激我的老师。每次回到家乡，我都要到学校转一圈，寻找儿时快乐，看着母校的变化，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很多次看到几位老爷爷、老奶奶，怀里搂着小孙子，身子紧紧地靠在学校外的墙上，侧耳听着学生的读书声，对怀里的孙子说：“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就去学校里念书吧。”

村子南北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水四季流淌着，小河的一头连着大海，蹲在小河边上仿佛就能听到大海的波浪滔天。

回想起小时候，村里的牛羊骡马每天都在河滩上吃草。我和儿时的小伙伴骑着毛驴、骡子在河滩上比赛，看谁家的牲口跑得最快。有时不小心就从毛驴身上跌下来，擦一把鼻涕继续追上毛驴，翻身上背，挥着鞭子抽打驴屁股，拼命向前追赶。如果追上了前面的毛驴，就狠狠地抽打前面的驴屁股。前面的毛驴就扬起后蹄踢几下，把身上骑着的小子摔下来，有哭的，有喊的，也有看着热闹哄笑的，还有几个站在那里骂的，非常有意思。每天晚上大人都要站在山梁上喊孩子回家吃饭，回家的时候小伙伴们就像泥鳅一样，但谁也不顾忌这些，眼神里有个约定，明天继续来河滩骑驴比赛。

有几个大孩子站在沟崖边上甩麻鞭，比谁的麻鞭甩得最响亮。麻鞭是用田埂上长的野草搓成的，在鞭稍上掺和细麻绳，那麻鞭声震得山崖哇哇地响。回荡声顺着深沟传得很远，整个河滩上就是娃娃的玩耍场所。如今小河上筑起了大坝，河水汇聚起来了，坐在坝堤上回忆着，头顶上朵朵白云飘过，往事就像清澈的湖水，一层一层扑向岸边，激荡起声声的回响。

309国道在山间盘旋着钻进了村庄，又拐了几个大转弯绕到山梁那边飘走了。国道向西进入甘肃会宁一直通往兰州，向东穿过西吉县城延伸到固原。309国道就像一串糖葫芦，把沿线的大小城镇和村庄串连起来。每年大湾村种植的洋芋、豌豆都通过309国道流向全国各地。一车车煤炭、一袋袋化肥、种子及时运进村里。

近几年，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排排砖瓦房非常漂亮，家家都有农用车，很多人家都买上了小轿车，家乡的面貌焕然一新；乡亲们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子里的几件家具擦得明光锃亮，大炕上的床单铺得平展展的，被子叠得像砖块一样，苫被子的单子上绣着鸳鸯浮水、喜鹊弹梅，门帘上绣着鲤鱼跃龙门等漂亮的图案，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有一部分年轻人移民搬迁走了，也有人上新疆了，村里剩下都是不愿意搬迁的人，他们守着老宅子、老院子、老房子，守住故土、守着乡愁。

大湾村虽然人数不多了，但是，随着生态建设力度加大，植被恢复得很好。这里风调雨顺，粮食连续几年获得丰收，老人说，得感谢党的好政策。家家户户粮场上的粮食摞得整整齐齐。说起摞粮食那可是一项技术活，摞不好就塌下来了，还容易进水，粮食就容易发霉腐烂，因此摞粮食时要请有技术的人把持着。粮食一层一层压着茬摞成圆塔形状，有的粮食捆摞子有十几米高。摞成后，在塔尖的最上面用高粱或者冰草捆一个大帽子戴在上面。把四周打扮得光光堂堂的，不容易进水。山里人，一家有几个粮食摞子是最美不过的事，乡亲们腰杆子挺得直直儿的，背着手迈着悠闲的步子，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

乡愁是一碗水，乡愁是一滴泪，乡愁是一片云，乡愁是一生情。

每次回到大湾村看望大哥一家人，他们总是老早等候在路边。见面后就热情地拥抱，紧紧地拉着双手问寒问暖，问长问短。邻居们听说我回家了都来拉家常，见面后就说：“咋还这样年轻啊，你咋一点都不老啊。”我说：“我现在是活成精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眼泪花儿在眼圈里打着转转。还要请我到他们家坐一坐，诉说着近些年村里的变化，热情在笑声中洋溢着，大湾村在一片笑声中沸腾着，我的心儿和大家一起激动着。

大哥家经常有馓子、麻花、干果，随时都能拿来招待客人。我很长时间才回老家一次，所以哥哥嫂子对我就像招待亲戚一样热情，几个侄儿忙着宰鸡、宰羊。老家的好吃头可多了，最想吃的就是荞面搅团、荞面鱼鱼、莜面散饭、浆水面、煮洋芋、炕洞里的烧洋芋、洋芋擦擦、烧锅子（炕洞里烧熟的馍馍）等等；最想喝的就是家乡的罐罐茶，火炉上熬罐罐茶，放上八宝调料，喝一口让人荡气回肠。凡是来串门的亲戚都要上坐，由专人熬罐罐茶。罐罐茶水一次不能倒太多，用小盅子喝，能喝三口为宜，三口一品，也叫品茶，显示对客人的尊重。倒茶时要用右手拿着茶罐向里倒茶，不能向外倒茶、倒水。如果向外倒茶，就叫背茶，就会被认为这家的孩子缺少教养，不懂礼貌，不尊重客人。

回到老家的感觉很好，老家的风土人情让我难以忘记，老家的风景永远装在我心里，老家的风俗习惯让我留恋，老家是个牵肠挂肚的地方，总让我常常想起。

告别了大湾村，告别了我的父老乡亲，告别了我的兄弟姐妹。握住粗壮的双手，眼泪花儿诉说着离别之情。再见了美丽的大湾，再见了我的亲人们，这里是我永远的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