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 小山

大山、小山

刘明才

李小山帮我往吉普车上搬书和学习用具的时候，嘴还是噘得老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我的承诺又说一遍：“你放心，只要我这个县长不被撤职，四年后我保证找一名老师像今天我们去换王大山一样把你换回来，安排在乡政府工作。”

吉普车向沂蒙山腹地开去，我的思绪回到了六年前……

那年我刚被任命为沂蒙山区腹地一个贫困乡的党委书记。这个乡的西北角，有个村子叫牡丹池，没有学校。让全县实现村村办学的目标没有实现，拖了全县的后腿。村子座落在大山的皱褶里，偏远、闭塞、落后，离村最近的学校也有十里地，孩子们上学成了问题，几间教室好找，没有老师难办，都不愿去呀！

我和几个乡领导商量，如果谁去，干满四年就让回来，安排进乡政府工作。正说着，乡教委主任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王大山自愿去牡丹池任教了，已经坐拖拉机进山了！”我们都很震惊，从教委主任口里知道了王大山的一些情况：小伙子去年刚从师范大学毕业，在大学入的党，主动要求去牡丹池。

第二天，我们买了课本、写字本、铅笔、黑板还有些办公用品，去看王大山。下了车，我们扛着东西走了五六里的羊肠小道，走进破破烂烂的村小。王大山已经上课了，教室里传出了读拼音的声音。

一张门板是床，一块方石是办公桌，一块黑布是黑板，茶几、椅子、凳子是学生的写字桌，只有十几个年龄相差很大的学生，但没有窗棂的教室里挤满了村民，跟学生一起念着：“a、o、e……”看到这里，我们几个都流了泪……

握着王大山的手，我郑重承诺：“干满四年，我一定找一个老师来顶替你，调你进乡政府工作。”王大山只是憨厚地一笑。

一晃六年过去了，我忙于公务，几乎把王大山忘了，只知道他年年被乡里评为先进，有两年还是县级先进。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费了好大劲才找来了李小山顶替他，调他进乡政府当文化站站长。

我和李小山走进了学校。整个校园静得像一池春水。绿树掩映下，月季花开得正欢。正面三口教室窗明瓦亮，三间西房，一间办公室，一间卧室，一间伙房。真是深山出俊鸟，伙房里走出来一位仙女般的山妹子，未曾开口先羞红了脸：“你是乡里的书记吧？大山他正在上课。”大山走出了教室，山妹子却闪进了卧房……

我上前握住了王大山的手。

通过大山的介绍，我们了解了这个学校的发展。小学已经发展到126名学生，六个年级，三个复试班，入学率、巩固率、升学率都是百分之百，年年全乡考第一名，上两年都评为县先进村小，最可喜的是学校里有了两台电脑，两个高年级班可以上网学习了。原来是电信局扶贫给学校扯了根电话线，王大山就想买电脑，向村里和教委要了点，又加上自己的工资，为学校买了两台电脑，实现了现代化的远程网络教学。

王大山还向我们介绍了他美若天仙的未婚妻，就是本村人，经常来帮王大山洗衣做饭，还帮着管理学生，把自己的私房钱也添上给学生买了电脑。

知道了我和李小山来的目的，王大山又憨厚地笑了，说：“我扎了根，不走了！”

李小山也坚决要求留下，也不走了。

我要走了，两位小伙子送我，伙房里走出了山妹子，给我四个热包子，红着脸说：“刚出笼的，路上吃”。

我提着包子，疾步走过小山冈，迎面阳光一片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