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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战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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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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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本身就是一座精神丰碑

《平凡的世界》在我国几乎是家喻户晓,孺妇皆知,研究此巨著的文章更是汗牛充栋。包括对路遥本人的研究也自《平凡的世界》问世以来特别是1991年获得茅盾文学奖以后进入到一个持续不断的高潮。

路遥的这部巨著的内涵已经超越了他所处的时代和国界。《平凡的世界》所反映出的人性的光辉和塑造的永不褪色的奋斗精神被不同国籍、不同种族、不同阶层、不同职业的人们所赞颂,激励着无数在困苦煎熬中的人们获得了前行的力量。

作为路遥的粉丝,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在研究路遥和《平凡的世界》时,为何少有人从路遥在写作这部作品时以怎样的姿态去做前期准备工作进行深入探究。当然,从这一角度研究的专家学者也不少,但也只是停留在他看了多少张报纸以至于手指破损而缠着胶布、在铜川矿务局鸭口煤矿体验生活时和矿工们同吃同住一起劳动,等等。作为一个在煤矿工作过十余年、并且将那里作为第二故乡的过来人,我对路遥在煤矿体验生活的艰难经历感同身受。

我于1993年7月被分配到当时与铜川矿务局同属陕西四大矿务局之一的蒲白矿务局一所子弟学校当教师。虽然这时距离路遥开始写作《平凡的世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11个年头,但这时煤矿工人的生产生活条件依然艰苦,甚至随时面临着生命的威胁。

我曾在《深烙在心底的记忆》(发表于《中国作家网》2022年6月21日)记录过我的一次家访经历。英子的妈妈跟随丈夫十年前来到这里。丈夫在四年前一次矿难中死去,留下了她和两个女儿。矿上为她安排了工作,但没法解决住房问题,她便和孩子租住在距离矿区两三年里地的一处被村民废弃的院落。三间破旧的土坯房,西边的院墙有一处已坍塌得剩下一半,用一捆枣刺遮掩着。由此可见当时煤矿工人的生存条件。

我在1995年调到煤矿宣传部工作,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与来自天南海北的煤矿工人有了更多的接触,感受更是深刻,以至于至今不能释怀。来自陕南的明亮和我同在一座煤矿工作,他和热恋多年(两家人一直不同意)的梅结婚三个月后,在一个雨天被矿难夺去生命。梅嫂(我对明亮妻子的称呼)闻讯扔掉伞,甩出装满菜花的布袋子的情景令我终身难忘。我相信,人在生活中,瞬间的某一场景会刺激身体的最痛处,并伴随一生。这也是我从此以后不再食用菜花的原因。还有我的邻居连城,在工作面救一名违规操作的新工人时将自己卡在了运输的皮带上受伤后以至于截去左腿,不得不与妻子在矸石堆里扒拉出一些被遗漏的小煤块卖掉补贴家用。当时煤矿工人的生产条件由此可见一斑。况且这已是路遥在鸭口煤矿体验生活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有人可能会说,那时的铜川矿务局比蒲白矿务局规模大,两者没有可比性。我认为这种说法不妥。因为工作原因,我曾多次去过铜川矿务局,那里的矿井要比蒲白的深且瓦斯浓度要远远高于蒲白,这就说明那里的矿工在工作时自然条件对他们的生命威胁甚于蒲白。同时,当时的企业不光负责生产,还有矿属医院、学校,这就预示着企业负担十分沉重,两个矿务局工人的生活条件相差无机。加之,从当时在铜川矿务局李家塔煤矿工作的姑姑一家人的讲述中,我做过比较,可以证实上述事实。

在上述情景十多年前,路遥已经以一部《人生》蜚声文坛。即使这样,他仍以今天一个成功者无法想象的姿态,告别都市,自觉褪去光环,换上矿工工作服,跻身于煤矿工人中间,开始了升井后全身煤黑只有眼仁泛白的体验生活历程。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体验绝不是蜓蜓点水,更不是走马观花。《平凡的世界》关于雷区长、王世才、孙少安、安锁子等矿工在工作面的生产场景的描写,就充分证明他的体验是实实在在,没有任何虚头可言。

习近平总书记希望广大文艺工作者坚守人民立场,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路遥扎根人民,扎根他挚爱的黄土地,他做到了这一点。

路遥本身就是一座精神丰碑。

这对今天的写作者有什么启示呢?这是一个值得大家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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