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浪漫

              雷战杰/陕西

这一对燕子究竟在想什么？这是我站在办公室窗前看到它们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一直延续了好几天。

雨滴，时而洋洋洒洒无限优雅，时而淅淅沥沥极其率真，用舞蹈的姿势翻飞、用莽撞的性格冲锋，把大地变成了它们的舞台与战场。我眺望着在不远处操场的绿茵上空飞舞的这对燕子的时候，那里正是大地和奔突的雨滴交锋的战场。

燕子在大雨中飞翔的样子，极具雅致又不张扬。水雾弥漫，燕子黑色的身体似自由的灵幻，如早年在扬州看到的柔美的至今萦绕心头的舞者，带着一丝神性，在低空演绎出优美的弧线，让目力所及的直线弯曲，由此天幕中有了委婉。

不曾见它们倾心交谈，却又不动声息地相随；不曾见它们挥洒誓词，却又从容不迫……这是造物主的神奇，更是自然给予它们的浪漫之处。

尤其在这默然的相随中，很容易让人想到坚贞不渝的爱情和那些沉浸在青春爱情中的少男少女们。

快看，操场上有燕子！我兴奋地喊道。燕子为啥冒雨在飞？赶紧去避雨呀！同事趴在窗户前急切地回应。是啊，周围躲雨的地方太多，楼房的任何一个屋檐下、操场看台的随意一个角落，周围玉兰树宽大的叶子下。

可燕子最终没有选择躲避雨滴的肆意坠落，一直安详地徜徉在雨滴撞击地面泛起的水雾中。一只燕子向我们飞来，另一只紧随其后，我们没有惊呼，它们没有清脆的鸣叫，我们都怕打扰对方。但我们都从彼此干净的眼睛里读懂了善良。

我不觉在想，此刻，那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呢？喜鹊呢？那敢于与云朵争高低的老鹰呢？那终日昂头挺胸、张扬巷道的公鸡呢？这样的天气里，它们或卑微地蜷缩在屋檐下、或躲避在岩石的缝隙里、或早已找好了安乐窝……我知道，燕子可不会用这样的眼光，它没有沾染俗世的浮尘。

燕子和麻雀、喜鹊……,还有人，互为观众，燕子的默不作声、眼睛的清澈、舞姿的曼妙，尤其燕子的韧而不燥，艳而不浮，不由让人想到越过千沟万壑，洗尽铅华，洞明世间百态后谦卑的、开阔的、沉静的智者，并伴随着深深的敬意。

我相信，燕子生存的历史比人类久远许多。我眼前的这对燕子与俯冲疾驰在南非沙漠之地的同类有着血缘关系。我对它们的了解比一张纸的厚度厚不了多少。我更相信，古代圣贤留下的竹简中，一定有它们赋予先哲们智慧的灵光。

燕子究竟在想什么？

也许，它们什么都没有想。它们只是在雨中将坚韧、良善、优雅、干净、忠诚，还有许多世俗的我不能理解的东西演绎到极致，我把这种演绎叫生命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