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腊月,我还在上班。寨里的兄弟打电话来,周末杀年猪,叫我回去吃刨汤。吃刨汤,是我们这里的一种风俗,杀年猪是邀请寨上的人们拢来一起吃一顿饭,共话一年的丰收喜悦,分享一年的辛酸苦辣。
那天我回到故乡,从欧百川故居一直往下走,有一座斑驳的平桥,没有栏杆,横卧在河水之上,桥边有一个石碑,碑文上三个大字“同心桥”,她见证了风雨剥蚀的岁月,河边的树木及流水作证,那是见证历史的丰碑。
故乡的河流是从腊尔山那边流来的,她的源头是腊尔山台地,现在官方叫她大梁河,民间原袭古老的名字还是习惯叫她苏麻河,这样仿佛厚重和顺口。关于一条河流的记忆融入了一个民族一个村寨的昨天、今天和未来。此刻我仿佛是一个行者,重温童年的美好,那些散落在记忆的篇章融入了归来的欲望连同那不舍的乡愁。
静静流淌的苏麻河,蜿蜒在故乡柳浦苗寨中央呈C形,柳浦苗寨,犹如河岸的一颗璀璨的珍珠,闪亮在来来往往的岁月中。故乡,站在苏麻河岸,一路走来的青春,成了文字的记忆,当我每次翻阅,内心总是汹涌澎湃地激情呼喊,目光总是定格在寨中那颗高大的枫木树上。
蜿蜒的苏麻河河水,用自己独有的姿势奔流,寂静翠幽、汹涌激荡。在岁月的深处养育两岸的村寨,我曾站在来龙山上观看,一条河的流淌还有星罗棋布的村寨。我是一个局内人,我的行走没有距离,始终走不出故乡的视野,我如一个未归的孩子,仰望故乡的炊烟,把对故乡的思念连同那些记忆幻化成温馨的文字。
还记得当时故乡柳浦小学是个两层楼的木质结构的房子,由于时代久远,我们读书的时候,有些地方开始腐烂,每天上上上下下的,那时的安全意识很强,那样的环境没有出现安全事故,这也是一个奇迹。六年的时光,我只记得那栋房子,她一直是岁月行走的坐标,矗立在记忆的深处,默默间丰满了岁月,温暖了记忆。
我在童年常常触摸河边的岩壁,她被柔软的流水打磨得光滑而圆润,听说一滴水同样拥有自己的主张,她与宽阔的河流一起见证岁月的风尘,我仿佛看见欧百川将军南昌城头的第一声枪响,让腐朽的统治唱起了挽歌,将军成了故乡挺起的脊梁更是故乡巍巍的丰碑。
流逝的岁月,一条河流的伟大,只有河岸石头能感知它内心的快乐。故乡柳浦屹立成了苏麻河边的骨头,这里有直冲云天的豪气,她高傲站直身子,变成一棵棵枫木树,高耸入云,笔直峥嵘,飘飘渺渺,这是故乡的梵音,冥冥之中我们虔诚地朝拜。
借用2021年腊月的一个周末,我涉水归来,我凭着血液流淌的记忆,去寻访那些过往的亲人。听着他们百鸣鸟唱的记忆,追寻那些斑驳背影,湿润的眼睛里有总有一种东西在流淌,淡淡的,咸咸的。
沿着苏麻河水奔跑的姿势,连同奔跑的阳光。在两岸树木枝干的缝隙中跳跃着一组组诗歌的意象,站在故乡的土地上,生长的万物都有自己的翅膀,交纵的树梢同样有高飞的姿势。于是,这方土地,便有前赴后继的模样;于是,这方土地,便有了崇拜和信仰。而今父老乡亲出资兴修的四道水坝上,听到响彻云霄的呐喊,这是铮铮铁骨站立天地,那是故乡的图腾。
腊月里我们溯水回返,巍巍来龙山一如既往地见证一条河、一个村寨的变迁往事,一切仿佛回归原点,清澈的风窸窣地吹过,静静苏麻河深邃的呼吸,回旋在我文字的记忆里,起伏的群山一路从源头走来,山水的走势相得益彰。我们猜想两岸树木在枯黄和嫩绿轮回中写就美丽漂亮的篇章,一如故乡的模样,闪闪发光,岁月峥嵘。
“天地无常,皆是万物生息流转。蓦然回首,你望见我,我便是你。”这是一个游子对故乡深沉的爱。闲坐的时候,我总爱让手机行走屏幕,岁月轻唱的歌时不时从故乡河流的源头响起,那是慰藉的念想,那是追梦远方的鼓励,那是不舍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