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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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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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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境界

  入秋以后,老天像发了狂,老家气温一直保持在40度以上。我虽身在广东,天天吹着空调,心里却不一点凉快,因为我老是担心着老家的母亲。

   去年这个时候,父亲走了,母亲却坚持要留在老家。我们说出一千条理由劝她,跟我一起来广东生活。她却只守着一条对抗:人老了,舍不得离开老窝;何况你们的父亲刚走,我就留在老家,好经常看看他的墓地。我陪伴母亲一个月后回广东了,大姨妈和本家伯母先后来家陪伴母亲,渐渐地,母亲也接受了父亲去世的事实,开始习惯一个人生活。本来我已经安排好母亲的生活,特别告诫她不要再种地种菜,生活费我会按月保证。可是勤劳惯了的母亲,却在老家西向的朝门口外,劈出一块新菜地来,撒上种子,插上菜秧,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母亲劈出的菜地,是老墙泥堆起来的,很肥实。上面是一坡斜地,春雨顺着沟渠流进土里,水肥都很好。因此母亲只要下了菜种子,或是插了菜秧,就一定有收获。六月份我回到老家,看见那块地上,高大的豇豆插棍上豆荚披拂,四季豆灰白的底端还留着紫色花蒂,西红柿醉红了小脸,辣椒伸出小脑袋东张西望,只有贴地而生的藤菜不望不看,悄无声息地茁壮生长。看着蔬菜们那生机勃勃的样子,我就顿生出一种喜爱之情,同时也感慨母亲的勤劳和不易。

   八月中旬,我又回到老家。菜地里的藤菜、西红柿和辣椒都长势很好。四季豆和豆荚已经罢市,竹竿也被母亲收捡回家了。母亲就把那块地重新翻土,点上豇豆种子。她说,还希望今年再收获一拨秋豇豆。傍晚,母亲又去菜地里插上竹竿,把一二尺高的豇豆藤蔓套在了竹竿上。进入八月,老家就没下过雨,菜地干得厉害,因此每天早上,母亲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田角边上挑一担水,细细地浇淋那些秋豇豆秧子。

   那几天里,我经常站在朝门口,看那些被浇透了水的秋豇豆秧子。因为水分充足,毒辣的阳关并没有让它们蔫下半分,它们反而长得更欢快更茁壮。短短五六天时间,我就看见有些秧藤快爬到了竹竿顶上。有的秧藤蓄了蕾,有的秧藤还开出了小花,蓝莹莹的,分外好看。此时,菜畦下面水田里的稻谷已经割完,那些豇豆秧藤上的花蕾和小花,就像胜利的旗帜,在阳光下招展。

   母亲是生活的能手,夏缸豆大上市的时候,她就把豇豆摘下来,择好,洗净,烧开水焯一下,等它们凉透后再放进冰箱,以后取出来或煎炒或凉拌,都是极好的食材。母亲做得最拿手的,是凉拌豇豆。她把豇豆取出来重新焯水,再剥两头大蒜、拍破剁碎,又切一点姜米、辣椒碎,放在豇豆段上面,再放点食盐、白糖、花椒粉,然后淋些香油、香醋和酱油,用筷子拌转,就是一道香气袭人、滋味美妙的下饭菜。

   我知道,母亲早上去菜地里摘豇豆的时候,还会选一些还没走米的嫩豇豆,洗净,风干,傍晚时分放进泡辣椒坛子里,第二天早上取出来,就是美味的跳水豇豆。吃进嘴里,有一股豇豆的鲜蔬味儿,很是爽口,开胃极了。

   我担心母亲被累着,母亲却说:“农村人,劳动惯了,哪有什么可累的?”那天凌家祠堂的二嫂过来,找母亲帮点事,我就跟她说起了我的担心。二嫂却劝我放心些,说:让她老人家种点蔬菜,活动活动筋骨,对她的身体有好处,日子也不会觉得无聊。二嫂临走时候,母亲从菜畦边上掐了一把韭菜给她,二嫂接过去高兴地说,晚上我就用它炒鸡蛋吃,保证清香可口得很。

   母亲就是这样,一辈子都丢不下劳动;有了收获,也想方设法让大家分享。表面上看,这是母亲的贤惠,其实是她的一种追求,或者说是她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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