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刘仁亮的头像

刘仁亮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12/26
分享

毕棚沟的雪

     今天早上出门,看见天色灰蒙蒙的,道路上也有些湿。我就知道,冬天真的来了。去中国电信交费的时候,收费员脑筋短路,问我今天的日期。我翻开手机一看,11月22日,小雪。小雪,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这天的到来,就意味着气温下降,有时还会下雪。但地表温度还不够低,就算降雪,雪量也不会很大,甚至没有。这天到底降雪不降雪,还要看具体的天气情况。 

   这是百度里面的说法,我觉得说得真准。昨天我们刚从川西理县回来,在那里才看过真正的雪景。听导游说,理县的山区前段时间就已经下雪了。我们到达理县以后,就以古尔沟村子为据点,钻毕棚沟,爬鹧鸪山,沿着杂谷脑河谷出出进进,冒着热气的温泉和冒着白气的杂谷脑河,一直晃荡在我们的眼前和脑海。那天我们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第二天早上起床,推窗一看,呀,陡峭的山壁耸接天宇,黄褐色的灌木在陡峭的崖壁上瑟缩着,像不多言语的藏羌老人。南面的山顶上,还覆盖着积雪,一面是白雪,一面是裸露的岩石,黑白交错,非常壮观。前几天同事老杨就转告我导游的话,说已经下雪了。看来,导游和老杨都还算实诚。

    当时我就想像着理县山区雪花飞舞,纷纷扬扬,漫天飘洒的情景。也许是在晚上下的,天上的朵朵雪花,悄无声息地降落下来,覆盖在山坡上,山崖的草木上也满是雪花,天一亮,雪一停,就化了,把草木们浸润得湿漉漉、怯生生的。而在3000米以上的山顶上,雪花就积淀下来,不化也不动,像早戴上圣诞帽的雪孩子,在等着那个浓重节日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沿着毕棚沟上行。龙王海四周的乔木、灌木上,满挂着亮晶晶、白濛濛的粗细不一的冰条。虽然冰清玉洁,天地间却是一片馄饨,看不清对面的人与物。只有龙王海的水面上,还冒着腾腾热气。沿栈桥前行,湖面清澈见底,湖底的水草、水藻、落木清晰可鉴,那些大块的墨黑的水藻,就像是画家突然停止了运笔,在宣纸上让浓墨濡染出来的。我们正在栈桥上感慨天工妙手,旁边一位黑红脸膛的藏族小伙子却纠正道:“这不是雪,是冻雨冻雾凝结成的霜,落在树枝和岩石上就成为冰挂。要看雪景,还得继续往上走。”

    我们坐观光电瓶大巴车缓慢上行。屈曲盘绕的公路两侧,不时可以看见树枝上的积雪。有的只是很小的一髻,有的是一大块,有的甚至是整棵都被白雪覆盖着。还有的,是几棵树甚至一片树林都被白雪包裹着,就像是一群白胡子的圣诞老人,边慢慢舞蹈,边津津有味地意会或商量过节的筹备。越往上走,积雪越厚,景色也越壮观。

   在上海子游客接待中心,我们换乘一辆略小一些的电瓶观光车继续上行。天色就更迷蒙了,像是快要下雨或者落雪的样子。树木上有些积雪融化了滴落下来,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游人们惊叫着、欢呼着,并不断地夸赞着。我们的小巴车就像穿行在仙境里,除了近旁被白雪覆盖着的树木和草丛,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似乎什么都不存在。游人们有的在靠着座椅抱手静观,有的对着车外的白雪指指点点,或者用手机拍照,有的手舞脚蹈地诉说惊喜。白色的雾气在他们的嘴里不断吞吐,好像这里仿佛就是安徒生笔下的童话王国,一群大孩子、小孩子、中孩子、老孩子,都在尽情享受着这纯洁的冰雪世界。

    到达卓玛湖的时候,雾汽开始消散。清澈见底的卓玛湖,像一弯温顺的月牙,静静地躺在山坳里。卓玛湖四周,游人如织,喧声不断。湖周的树上满是积雪,山石全都戴着白色小帽,树下还积攒着大片大片的雪块。只有朝下的湖堤水渠水处,还冒着腾腾热气,还传出轻缓细柔的水流声。对岸的小楼,也被白雪覆盖,像一位银装素裹、气质娇羞的少女,站在那里任凭游人尽情观赏、品评。不久,雾气退净了,两边的高山全部显露出来。山顶上,全是晶莹的白雪,被阳光照耀着,闪闪发亮。雪顶下的山体部分裸露着,黑色的、褐色的,还有少量的红色,全部都沉默着,无声地诠展示坚毅的形象。山下的树木,全被白雪包裹,或高或矮,或直或曲,或粗或细,像是被老天爷搬移过来的秦始皇兵马俑,只等发出一声号令,就要全力向上猛扑。

   毕棚沟景区的最高处是燕子窝岩,海拔近四千米。从卓玛湖乘电瓶车向上行驶,20分钟左右才能到达。还在车上时候,驾驶员就提醒人们,上面海拔高,氧气含量低,不要做剧烈活动。可是当人们到达燕子窝岩的时候,那个惊喜,早把工作人员的反复叮嘱忘在了一边。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要把这个三面环山的窝凼之地叫作燕子窝岩。我想,是因为这里三面封闭一面开放的地形,跟屋檐下的燕子窝有近似之处吧。我们到达的时候,阳光已经普照着整个燕子窝岩了。左面、右面和正面,阳光明艳;山顶上,白雪皑皑,金光闪闪。还有晶莹的冰川,悬挂在悬崖峭壁上,被映射得熠熠生辉。裸露的山崖,向人们诠释着险峻、挺拔和陡峭的含义。窝底是较缓的坡地草坪,被积雪覆盖着,有的地方积雪融化了,露出褐色的草地,游人们在草地、雪地上欢呼着拍照、堆雪人、骑牦牛雕塑,或者坐在小卖店前面的石桌石凳上休息、小饮、加餐。我跟大家一样,向四周寻觅,希望能寻见燕子的踪影。可是这么高的地方,那只燕子能飞得上来呀?

   “没看见燕子的样子,怎么能叫燕子窝呢?”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站在一棵松树下,仰脸向大人牢骚道。

   “也许不是说这里真有燕子,而是根据这里的地形特点来命名的吧。海拔四千来米,燕子应该也飞不上来的。”

    那一小一老的对话,马上就消除了我心头的疑问。忽然,一阵雪雨飘落下来,砸在脸上、颈上,冰凉冰凉的。我抬头一看,四周还是一片阳光灿烂,这里并没有下雪呀?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从树枝上飞下来的一些小雪点,原来是起风了,压在树枝上的积雪被纷纷吹下,四处飘散,真像是下起了“雪雨”。没有人躲避,没有人叫冷叫疼。大家都仰起脸,静静地迎候这天上圣物的抚摸和亲吻。

   不久,“雪雨”停了,阳光洒在脸上、脖子上、手上,暖暖的,甚至还有点热辣。此刻我才体会到,阳光是多么宝贵,太阳对人类是多么重要。我循着光线,把目光停留在松树下面的“小山”上。那也不是真的“小山”,而是被杜鹃树顶着的白雪。小径边上,几株杜鹃树瑟缩着枝叶,被白雪遮盖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树冠下的枝条,你是分辨不出它们的本来面目的。树叶的背面,密密的茸毛下垂挂着水滴,地上的积雪也仰着脸,像在恭迎垂下的水滴。

   此刻,湛蓝的天空下,三面高山顶上的积雪熠熠闪光。我真希望有一只燕子,不,哪怕是一直很小的小鸟飞进来,最好还能在这燕子窝里空阔的空间里绕个圈儿。可是,在整个燕子窝岩里,除了积雪和松树、杜鹃树及一些茅草,除了游人和驻店的生意人,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怀疑,这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动物,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都没有。在这满含精灵意味的燕子窝岩里,不能不说是一个大遗憾。我只好找尊别人堆好的雪人,把牦牛雕塑也收进手机镜头,发给远方的女儿,然后跟着众人乘小电瓶车下山。快下到卓玛湖的山坡上,我看见一块花边立着一块刻着“盘羊湖”字样的大石头。从盘羊湖下来,在一片松林后面,我看见一群大黑斑点伫立在雪地上非常显眼。司机说,那些黑斑点就是牦牛。牦牛,这被称作高原之舟的特有物种,生存的环境竟然这么贫瘠,这么陡峭,这么险峻。它们就像是被钉在那60度以上倾斜的草坡上,远看一动不动,近看却吞吐自如,悠然漫步。它们不被称做高原的主人,其他物种就更加难符其名了。

    下山的路,一直被阳光照耀着。山沟两边的树木,秋天时候,我想一定是满野金黄。毕棚沟的秋天比油画还美,那一片金黄的盛景没能看见,真有些遗憾。来时没有来得及细看的树木,全顶着晶莹的白色小帽,一片通透空灵;茫茫苍苍,却又素洁雅致。有山风吹来,树林间似乎发出了呼呼的响声。这些被白雪覆盖的山林,似乎是在呼啸,也像是在高歌。此刻,我心头升起的感觉,就像那位导游说的:只有在这里,心灵才能得到彻底净化;只有在山间,精神才能得到彻底放松。我的眼前,仿佛就是一群日本看护妇,她们身着素雅的护士服,温眉顺眼,微微屈身,在微笑着跟每个上山的游客告别。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