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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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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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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如春的李仙江

我们在被称作“小香港”的大黑山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吃过薄荷提香的肉丝米线,就继续向南进发。从营盘堡分路往左,车行十来分钟,就看见了碧波荡漾的李仙江。同行的范傣说,以前这河水流很急,在营盘堡就能听到哗的水声。后来修成了戈兰滩电站,河水被堤坝拦蓄起来,有人就开始叫它戈兰湖。我觉得,称它为湖,其实很勉强。因为河道弯曲,并不宽敞,只有五六十米宽度;但水流平缓,看似未动,叫成湖也勉强说得过去。尽管小家碧玉了些。

绿春面积不大,但是地形复杂,北南落差不小,气候上就有寒区和热区之分。同为热区,李仙江流域的大黑山就比黄连山区的骑马坝河谷炎热很多。尽管已12月底了县城和寒区的不少人,都穿上了皮衣皮袄防寒服,热区河谷的大黑山,人们还是一件长袖衬衣或长袖体恤,最多早晚加一件单外套。我们进入李仙江河谷,看见岸边钓鱼、河中船上撒网和地里耕种的人们,都尽是短袖。还有人在赤脚甚至脱了上衣劳作。整个一幅夏天炎热景象。

李仙江流淌在哀牢山南段的峡谷里,沿江左南行30多公里,就伸入越南境内,叫做黄连山。自然地,李仙江两岸也是连绵的群山。只不过,左岸的山高大险峻,右岸的山略低矮缓和一些。沿江两岸都有很狭窄的平地,种了甘蔗和香蕉。甘蔗正是收割期,被砍下后成捆成捆地躺在公路两边,一些哈尼族、彝族的妇女正收蔗叶和蔗尾打捆,准备搬回家里当柴。有些香蕉也在收割,碧绿或金黄的香蕉先被装进塑料口袋,再装进木浆印字纸箱。空气里似乎也流淌着甘蔗、香蕉的香甜,甚是醉人。

甘蔗林上面的山麓,就是橡胶林。橡胶是李仙江流域重要的经济林木。现在收割已经结束,但还能看见橡胶树1.5米以下的部分,树皮被刮得光光的,树干上都挂着一个汤碗大小的白色小盅。范傣解释说,那小盅是收集胶汁用的;本来不是白色,但经大半年的割胶期里天天使用,被没有倒净的胶汁漆染染成了白色。一些胶农正赤裸着上身,在林地里挖沟、填土。范傣说,那是胶农在准备给橡胶树追肥,以保证明年四月开始的割胶期里,汁液丰盈,收成多多。我又问他一棵橡胶树一年的大致收益。他说,这不能一概而论,一棵七八年树龄的成年橡胶树,按照现在的价位,一般一年有二三百元收益。我想起他在他老家的八九百棵橡胶树,就很羡慕他每年有二三十万的收入。范傣说,除开肥料、雇工和运输成本,其实也只二十来万,有时甚至只有十二三万的纯利。并且,等女儿长大出嫁时,有三四百棵橡胶树是要当做陪嫁,归女儿所有的,不然女儿嫁过去当不了家,做不了主。我笑着说,离你女儿出嫁还早呢,你至少还有十四五年的收益权。范傣,也不能这样说,现在我们这里出嫁女儿,除了陪嫁橡胶林,要陪嫁小汽车和商业门店了。我这三四百棵橡胶树,其实早就归女儿所有了,我只是在替她代为管理、保管唉!他表面上是一声叹息,其实,在这叹息声里,分明是满满的幸福和自豪

整齐规范的橡胶林之上是杂树、灌木、藤蔓地带。有的阔叶树墨绿如伞,有的却干枯甚至死了,但都坚强的立着。有的藤蔓把近邻的几棵树缠绕在一起,很像藏族人跳锅庄舞的架势有的藤蔓就从一棵树的树顶垂落下来,像一道疏密有致绿色瀑布还有的藤蔓把一丛灌木圈围起来,形成一座别样的绿色馒头山,有个性。再往上,山顶上长着稀落的针叶树,有的山顶就只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真是一山分四季层次极分明。我原以为只有喜马拉雅山的南麓才有,却不想,我居然大黑山下的李仙江两岸,就亲自见到了垂直植物带。见我看得入迷,范傣就主动介绍说,这山里头是有野物的现在正是哈尼人进山打猎的季节,如果运气好,中午我们到了坝溜,兴许也能吃到真正的野味呢。

我们沿李仙江左岸继续缓慢南行。过了雄伟磅礴的戈兰滩水电站,两岸山势就发生明显改变,道路变得更窄,江边少有平地、空地,即使有点,也没种什么作物。但花树、山花却多起来。山桃、冬樱、玉兰、树菊、野芭蕉、山茶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树,都开得很盛很欢。红的、黄的、紫的、蓝的,或簇簇丛丛,或星星点点,或洁白如玉,或温婉动人,让人如春末夏初时节。从下游吹来的江风,凉爽宜人,让略感倦乏的我们,都为之一振。转了不知多少道湾拐,前面石崖上出现一幅奇特的景观,引起一阵惊叫。

原来,在石崖后面的山坡上,生长着茂密的热带雨林,雨林前面,石崖靠后的凹地上,突兀地长出一棵奇特的大树。它有30多米高,枝叶浓密,树冠巨大,配上灰白醒目的树干,像谁在撑起一把参天巨伞。再仔细一看,叶间丫上,还密密地垂挂着不少比皂荚小、比花生大的果子,褐中带白。范傣说,那就是昨晚所说的大树花生,果实跟土生花生一样,香脆油润,口感好得很。在我的印象里,银杏、楠木和核桃,就已经是很高大的树木了,不想今天所见的大树花生,竟然比它们高出许多。我不由得赞叹:这才是真正的参天大树。

此后,悬崖峭壁就多起来了,不时有奇洞异石,歪斜而快速地地向车后退去。前面的景象却更加生动奇特。一些浓绿的青枝翠蔓,从峭壁上垂下,在江上撩拂。蝉鸣虫叫鸟啼之声,回荡于江谷,久久不绝。溪边艳丽的三角梅,引得蝴蝶翩翩飞舞。从苇叶间飞出的蜻蜓,不时向江面来一个漂亮的俯冲,煞是惊艳。此景此情,让我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不久,前面的江上出现一只长长的船儿。只见一位傣族女子,坐在船尾,轻起竹竿,任满载甘蔗的猪槽船顺流而下。如果不是她身着的无领衫和筒裙,如果不是她刚才划船的动作,疑心她是生活在两晋时代,那么悠闲,那么俗,那么怡然。

我们到达被芒果树和苦楝树掩映的坝溜渡口,就快11点了,正是当地的早饭时候。我们的运气真好,不但吃到了早上才捕到的麂子、山鸡,还品尝了闻名遐迩的李仙江酸笋鱼和石洞岩蛙,用云南当地的使用方式烹煮,野生香八角和小米椒做蘸水,香溢满口,至今难忘。饭桌上,听当地人讲述起山后苦聪人的生存状况,唏嘘不已。当时我就想,苦聪人若能搬到山下江边上来,不也跟大黑山的傣族、彝族、哈尼族同胞一样,被美丽的李仙江滋养得富足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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