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的橘子树

元旦那天早上，三姑打来电话，说昨天下午他们村以扶贫的名义，下发了很多橘树苗，她要了一些，说待会让表弟骑车送到我家来，要我们好好载种。她还说这是速生苗，后年就可以挂果。

按照计划，我和母亲那天正好要去看望三姑和八姑，于是对三姑说，今天我们要去看望您，到时我们把橘子苗带回家栽下就可以了，不必再劳累表弟。

在八姑家吃过午饭，我和母亲就去了三姑家。懒散的冬日阳光下，三姑房前新砌的坝子上，我看见一些人正在整理橘子苗。不一会儿，三姑从子里拿出一小包捆好的橘子苗，取出来，摊在地上，对表弟的堂弟们说：“麻烦你们帮忙修剪一下，我家侄子不会弄。”于是，那些人都停下自己的活计，聚拢过来，帮我一根一根修剪根须。于是，剪子在他们的手里飞舞，像耍魔术一样，看一眼，然后剪下去，咔嚓一声，底部的主根就断了一截，然后把树苗顶部的主枝干也剪下一小段，说，这样容易栽活些。我临走时，表弟的堂哥还专门告诉我，栽下去后可浇点清水，但千万不能施肥，不然它们不会长高；等它们过了第一个夏天，入秋后才可以淋点粪水。

那天下午回到家里，我取出锄头，去院子西面的干田里，在那些长满叶杆的蚕豆苗中间，选址，打窝，植苗，覆土，压紧。开始时候，我像种小菜秧一样，把树坑打得密密麻麻，母亲过来看了，对我说：“栽得太挤了，以后橘子树的枝桠采不到光，会影响挂果的。”于是，我重新调整好间距，重新打窝。等我把那26株橘树苗全部栽完的时候，西面天空上，很难得地出现了薄薄的晚霞，虽然很淡，却极有层次，边缘部分，就像淡黄的橘子皮，正充满诱惑地看着我。

第二天仍是放假日，吃过早饭，母亲说：“儿子你昨天栽下的橘子苗，事情还没做完呢。”看我吃惊不解的样子，母亲又说：“昨天你还没来得及给那些橘树苗浇水呢。今天给树苗浇点水，树苗容易下根一些。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成活了。”听了母亲的话，我就取出水桶，在水田边舀两桶水，小心地给每棵树苗浇了。那些吸足了水分的树苗，立马就鲜活起来，

枝叶舒展开了，还很精神地抖了抖，给我以莫大的慰籍。

那天下午，我很难得地又走进干田里，把树苗周围的杂草拔除得干干净净。比起田里的蚕豆苗来，橘子树苗就清爽多了，我希望它们都能健康快乐地生长。半个月后，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特意去看那些橘子苗，没有发现有萎靡或死掉的，它们都成活了！我在暮色里激动地挥舞双臂庆贺：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栽下的树苗，第一次亲自栽活的果树苗！我真了不起。

年后有一天，电视里说寒潮来了。那天晚上，先是刮大风，下半夜，冻雨就来了。嘀嘀嗒嗒下到天亮，我心里就担心那些橘树苗来。第二天下午雨停了，我去到田里一看，那些橘树苗正精神着呢，好像昨晚的风雨和今天的降温，都跟它们毫无关系，小橘树一棵棵安静地望着我。

又过几天，三姑打来电话，问那些橘树苗都成活了没有，我回答说：现在还没有发现有死了的。三姑又说：今年天旱，你可以久不久给它们浇点清水，但千万不能淋粪或施肥。正月十四那天，三姑回到老家来，专门去干田里查看那些橘树苗，回来对我说：看样子那些树苗都活了，有的还发出了新的小芽蕾。你平时把它们管仔细点，明年年底就能吃到金色的橘子了。

这些天我呆在家里抗疫，有时想起那些橘树苗来，就常去地里看看。有一天，我见好几棵小橘树的叶子落光了，很担心它们会死掉，就把这情况电话告诉了三姑。晚饭前，三姑回电话说：她问了村里的技术员，说不必担心，冬天里树木都会掉叶子的，开春以后，树叶会慢慢长出来。第二天，她又回到老家来，从挎包里取出几只橘子，放下说：“今后树上结的果子就是这个样子，你先尝一尝。”我剥开半拳大小的橘子，里面红澄澄的果肉非常诱人，吃进嘴里，汁液丰富，甜味纯正，还不带酸劲。就道：“口感真好。明年橘子树结了果子，我把第一批送给您老人家尝尝。”七十多岁的三姑听后，眼光和脸上都放出了光彩，像橘子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