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两年来我家

今年，又有两只小燕儿来到我家，驻扎在堂屋左面卧室门的上方。它们欢乐地盘踞在去年燕子垒砌的那个燕窝上。前天晚上我烫脚的时候，还特意把堂屋正门打开，以方便它们飞出去，好回到它们自己的家。可是直到后来我关上大门，准备睡觉了，它们都没有要飞走的意思。难道是来我家安营扎寨了？当时我就这样想。看它们剪刀一样的双翅收束得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蹲伏在巢沿上，既不呢喃，也不嬉闹，模样和情态都甚是可爱。好像睡着了，但我明明看见它们都睁着眼睛，正往四下里瞅。夜里我几次起床，出来开灯看它们，却都发现两只燕儿仍然蹲伏在巢沿上，并没有睡着，四只剪尾紧紧靠拢在一起。直到天亮了，我打开大门，外面鸟儿的叫声清脆地传进屋来，它们才叽叽叽叽轻叫几声，像是在小声交流自己的好心情，也许是在告诉另一只燕儿自己有了新想法。母亲起床后也很高兴，就把燕儿驻进我们家的消息，打电话告诉了小妹。小妹却很着急叫母亲赶快把燕儿撵出去，说它们会带来病毒，那样大家都要遭殃。我接过电话说，燕子的风险哪有那么严重？就让燕儿们进驻我家吧。每天看着它们快乐地飞进飞出，听她们欢乐的叽喳鸣唱，母亲的心情也会好很多的。

昨天早上起床，我打开堂屋的灯，听见燕窝上的两只小燕子，欣喜地叫了几声。叽叽，喳喳，喳喳，叽叽，抬头看那两只可爱的小燕子，你把嘴喙伸向我的耳边，我把嘴喙伸向你的耳边，那个亲热劲儿，真是羡慕煞人。它们叽叽喳喳交流一番后，就有一只小燕子试着飞离燕巢，小心地沿屋顶楼板的边沿绕飞一圈后，又落回到巢沿上。不一会儿，另一只小燕子，也飞离燕巢，反方向绕屋顶边沿飞行一圈，然后也落回在巢沿上。两只燕子就很高兴了，它们的叫声就大了，明亮了，甚至有点高亢了。叽叽喳喳，喳喳叽叽，叫个不停。它们边鸣叫，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看见我卧室的灯光亮着，有一只就大胆地俯冲下去，钻过房门，飞进到卧室里。开始时候，它叫了两声，绕屋顶边沿飞了两圈，然后降低高度，见窗户打开，试着想要飞出去，但外面天色还未大亮，于是就升至屋顶，继续绕飞。它的欢快的鸣叫，似乎吸引了另一只小燕儿。那只燕子也俯冲下来，刚把小脑袋伸进屋门，马上又退了回去。另一只燕子，跟着俯冲过来，冲出卧室门，两只燕子就一齐飞到巢沿上，叽叽喳喳叫着，兴奋不已。我想，后面一只燕子，兴许就是来叫回前面那只燕子的吧。他们兴奋地鸣叫着，热烈地交谈着，直到外面天色大亮，我打开堂屋大门，它们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大门，往院子外的田野、天空飞去了。

昨天下午，我下班回家稍早一点。到家时候，我看见那两只小燕子，跟一大群小麻雀一起，站在我家院墙上，黑黑的背部、雪白的腹部，以及白色的侧背，很是显眼。一会儿，它们又飞到黄桷兰树的丫枝上，有几只小麻雀，也跟着飞了上去。燕子能和麻雀融洽地站在院墙上、树上快乐鸣唱，我感到很新奇。只不过燕子的位置，要比麻雀站得稍高一点儿。见我走向他们，两只燕子马上就警觉起来，用力一闪，闪到田湾对面的枇杷树枝上，可两只小脑袋还朝着我家的方向。不像那些小麻雀，懒洋洋飞起来，然后慢腾腾落到墙外的柿子树枝上，继续懒有气无力地鸣叫。一会儿，那两只燕子就飞了回来，在小院上空盘旋几圈，才飞回屋子里，站在巢沿上尾朝里，头朝外，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晚上我们看电视，谈话，或者是烫脚，两只燕儿也是蹲伏在燕巢摆上，不叫也不闹，静静地陪伴着我们。我在心里直夸那两个小精灵，真是懂事。

去年暮春四月，也有一窝燕子安扎在我家的燕巢里。那是一只大燕子，带着五只小燕儿，来到我家堂屋里驻巢。母亲说，前段时间，她就看见两只大燕子天天飞进飞出，先是在墙壁上筑巢。后来一只大燕子带着一群小燕子进驻以后，就整天快乐地鸣叫，快乐地交谈，快乐地喂食，快乐地生活、成长。有一天下午，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天空也特别明净。也许是燕子妈妈的心太急，也许是燕子妈妈因心急而忽略了燕儿太小，燕子妈妈就把那群小燕子赶出燕巢，结果那些燕儿在院坝上空扑腾几阵后，就直直落下来，摔死在坝子里。那幕惨状，是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母亲在叙述中，充满着悲戚和不舍，直怪那燕子妈妈心太急，甚至心太狠。因此，燕子今年又来驻巢我家，母亲跟我一样，心里既高兴，又担心。现在看来，今年的燕儿，比去年的长得壮，力气也比去年的好很多。

我不知道今年来的这两只燕子，跟去年那拨燕子有没有一点关系。去年那拨燕子太小了，燕妈妈把它们全部赶出去试飞，结果全都掉地上摔死了。那只燕子妈妈，第二天也自个飞走了，从此再没回来。今年又来了这两只小燕子，我真希望它们跟去年的那一家燕子有点关系，哪怕是那燕子妈妈的另一批儿女，或者是跟去年那几只小燕子有点血缘关系的亲戚，我在心里也好受一点。可是我没法去证实。

俗谚有说燕子不进穷人家。我们只是小户人家，不贫困，但绝对算不上富裕，燕子却连续两年都飞来驻扎。也有人说燕子只进有福的家门，这话倒有点道理。因为燕子对环境的感知灵敏，能预报天气情况。燕子平时也只吃小蚊子、小苍蝇之类的小害虫，能净化空气，是人类的好帮手、好朋友。燕子爱鸣叫，却也喜欢清静，吵吵闹闹、哭天喊地的人家，它们是绝不会来的。只有心怀爱心，行为良善之家，才可能引来燕子入驻。我把这话讲给母亲听，母亲说：还真是这样的，如果前天听小妹的话把它们撵走，那罪过可就大啦！

燕子还真是好鸟儿。昨天下午，天黑之前，我专程去地里看了元旦节那天下午栽种的橘子树苗，都成活了，还发出了一些新叶芽。后门院墙里边的两株红梅树，也活了，两棵树的树干上，从下到上，都发出褐色的芽孢，短短的，暗红的，有些饱满的芽蕾已经发出了叶片，就像小燕子的尾巴一样，硬硬的，直刺前方，非常精神。我抬头一看，那两只小燕子正站在樟树柔软的小枝丫上，挑逗似的看着我，仿佛在说：嘿，你看，我现在像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