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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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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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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烟村

直插云霄的鸡公山,刀削的绝壁透着王者的孤傲。鸡公山脚下那一道深深的大峡谷,谦逊地以包容的情怀收纳着奇峰异岭和散落山间的烟村,衬托出鸡公山雄观天下的壮美,也升华了自己优雅的灵魂和博大的胸怀。站在鸡公山的悬崖边极目远眺,不由得让人泛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气。

牛栏江讲述着远古的文明钻入这绵延的深山,在鸡公山大峡谷的谷底绕山脚轻轻流淌,孕育了田园山村淳朴的乡风民俗。

从小生活在大峡谷里,不知道山外有着一个无限广阔的天地,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从小只能听着老人们讲述口口相传留下来的神话传说和神奇怪异的民间传奇故事,总以为大山撑起的一片蓝天就是整个世界,世界就是那一道深深的峡谷。

夜幕降临,山村的农家人围坐在火塘边,凭借着黄豆大小的油灯发出的昏暗的光,闲聊村子里的家长里短,或是关于妖魔鬼怪的稀奇古怪的故事。男人们卷着旱烟,这旱烟就是自家地里自种自销的土烟叶。女人们缝补着那些补了又补的破旧衣服,把原有的补丁拆下来再重新缝上一层粗布,又可以应付着穿上一年半载。孩子们倚着大人听故事,听了故事的小孩子在天黑以后是不敢独自出门的,总是害怕故事里的那些古灵精怪在夜里突然出现,就算是去茅厕也得揪着大人作伴才敢出得门去。

为了节省灯油,山村里的人们不会在黑夜里坐得太晚,毕竟稀缺的灯油还得凭油票采购。不待月上场院或是吊脚楼,村子里的人家就都熄灯睡觉,把烟火散尽的山村交给了幽静的夜色。小孩子胆儿小,捂在被窝里也能听到猫翻上房梁的悉索声,或是院子里的大黑狗大概是听到什么动静突然咬几声,吓得用被子捂住脑袋,实在困倦了才昏昏然进入梦乡。夜里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宁静的山谷和村庄,猫头鹰的叫声应和着零散的狗叫,奏响醉了山风的乡间夜曲。山里的人却没有闲情逸趣来享受这份恬静,似乎夜只是用来休息睡觉的,不得无端破坏了夜的韵律。只有在玉米快成熟的时节,为了阻止野猪糟蹋玉米,半夜起来巡地的人才知道山村的夜是多么的幽雅恬静,仿佛可以沉淀生活的烦恼,荡涤浮躁的灵魂。我也是偶尔听大人们闲侃才知道。山里的人们睡得早起得也早,夜里没有浮华的嘈杂声惊扰,觉总能睡得踏实安稳,连做梦都是那么地完整舒畅而不断片。清晨,窗外清脆的鸟鸣足以唤醒梦里梦外的人们,带着希望开始一天的生活。

大人们辛勤经营着坡坡坎坎的台阶式的土地,在一台一阶的庄稼地里播种收割着一年的生活。小孩子们的任务就是撵着自家的牛羊马匹,赶到那没有庄稼的山坡上放牧大自然。牛儿马儿一放出圈门,放牧的孩子腰间盘一根绳子插一把镰刀,翻身跨上牛背或是马背,嘴里唱着村子里流传的民间小调,吆喝着牲口悠哉悠哉地上了山坡。牛儿马儿悠闲地啃食着沾满露水的青草,孩子们便忙着割上两捆鲜嫩的草料,等到牲口吃得饱饱的,把草料捆在牛背马背上驮回家,当做牲口的夜宵。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因为夜草鲜嫩充足,牲口总是被孩子们伺弄得膘肥身健。

放牛的孩子最是调皮捣蛋。在山上放牲口饿了,三五个牧童便会分工合作搞野炊。找柴禾的、掰玉米的、刨红薯的,各司其职忙活起来,生一堆火把鲜嫩的玉米和红薯烧烤了充饥。等到填饱肚子,孩子们几乎都成了黑嘴黑脸的“花猫”,你笑我花的精彩,我笑他花的丑陋。当然那些玉米和红薯不一定是自家的,哪块地方便就在哪块地里就地取材,一般也不会浪费,能吃多少就估计着取多少。现在想来当年的行为应该算“偷”,但那时候村里的人们对这些事好像没有“偷”的概念,就算是被主人家遇到了也只是随便说说便罢了,有时甚至跟着孩子们一起野餐。记得那时候孩子们口中流传着一首从大人那儿捡来的顺口溜:“放牛娃儿光溜溜,见家地头半兜兜;放羊娃儿光咚咚,见家地头半升种。”大概就是这样的乡情和民风,放牲口的孩子偷吃了别人家地里的东西,一般不会被大人打骂,也不会被主人家指责,那是一种被包容的“理所当然”。

孩子们在山坡上放牲口,抬头就是那顶着天的鸡公山,于是撑着蓝天的鸡公山成了孩子们的话题:“鸡公山是不是真的顶着天了?”“鸡公山外有没有人家?”“登上鸡公山是否可以一览天下?”。孩子们关于鸡公山无限的遐想,勾勒出了登临鸡公山的梦。每当听到大人说起鸡公山,总会洗耳恭听,多想在大人的话里寻得一点关于鸡公山的新的认知,也好在同伴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懂的比他们多。

一次听村里九跑四外见多识广的生意人说起,鸡公山背后是名叫大羊窝的大地方,也有人叫它“太阳窝”,一个可以买卖牲口的“大市场”,每逢赶街的日子,马牛羊的交易市场特别热闹。还有跳墩河水库很大很宽,大山包的草原很美,只是路特别陡峭难走还很远。半夜打着手电筒出发去赶街,到街匆匆忙忙地做了买卖往回赶,到家已是月上山头。于是在孩子们的认知里,天边的鸡公山后有个美丽的地方叫“大羊窝”,能去一次大羊窝看看天边的街市和美丽的大草原成了多少孩子的梦想。

流年似水,岁月如歌。当年的那些放牛娃长大成人走出了大山。留在鸡公山大峡谷里的童年时光,以及那些童年天真的故事,浓缩成一份放不下的乡愁,弥漫在茶余饭后。偶尔随着亲友到鸡公山游玩,大家或是专注于拍摄湖光、草甸、鹤影,或是留影峡谷翻滚的云海叹日出的壮观,而我却喜欢坐在鸡公山后的悬崖边,在鸡公山大峡谷里搜寻熟悉的烟村,收集整理童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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