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脚脚伯婆和大脚脚伯婆是我们的堂叔伯伯婆,就是一个堂叔大伯公娶的两大小媳妇。古时候称之妻和妾,细脚脚伯婆是妻,大脚脚伯婆是妾。
细脚脚伯婆是张氏,下河坝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可称得上三寸金莲小脚,所以我们叫她细脚脚伯婆。
大脚脚伯婆是何氏,栗元大河沟来的,是一个同姓叔公的妻子,这个叔公死后,被这个大伯公强占为妾。大脚脚伯婆没有缠脚,脚板较细脚脚伯婆来说要大些,所以我们叫她大脚脚伯婆。
在过去那个时代, 如果没有生男孩,就说没有延续香火,女人在家里就站不住脚。尤其是没有生育的女人,更是觉得没有作用,随时有被丈夫休的可能。若是生了男孩,女人在一个家庭中都觉得尊贵,说话做事都要硬气些。
细脚脚伯婆生有两个女儿,大脚脚伯婆生有一男一女。但是她们还没有体现出母凭子贵的歪理。说是两大小,其实看不出她们有大小尊卑之分,据说两个老婆婆一直像亲姐妹一样。我们记得以来,看见这细脚脚伯婆和大脚脚伯婆就亲如姐妹,没有看见过拌个嘴,吵个架。
据说大伯公死得早,死后,两个婆婆都没有再嫁的念头。从此后,两个老婆婆相依为命抚养儿女长大成人。大脚脚伯婆力气大,能干田间地头的活路,不善于说话,一天只知道干活做事。细脚脚伯婆有心计,能说会道,针线茶饭十分熟悉,也很会操持家务,知礼待客。把一个家庭打理的井井有条。
听说一次与别人打官司,细脚脚伯婆背着年幼的男孩子(就是大脚脚伯婆生的大叔)拄着拐棍从家出发一直走到务川。由于细脚脚伯婆拿起道理,能说会道,官司被细脚脚伯婆打赢了。在那个时候一个女人家,又是一个缠脚妇女,能背着孩子走一百多里,还能到县衙门打赢官司,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事情。由此可想细脚脚伯婆之厉害。
后来不久解放了。解放后,这个丈夫去世的家庭被评为了地主成份。无疑这两个老婆婆就自然成了地主老婆婆。田地房屋也被划了出去,在各个运动中,还经常遭受批斗。
房屋被划出去了,又重新立了一个房子。据说立房子时因要划清界线,贫下中农都不能站拢来帮忙,只有四类分子灰溜溜的前来凑力。三立两间的七架房子立起后,又勉强能居住维系着家庭。
我们小时候,经常看到细脚脚伯婆在家用棉花抽线纺织,我们坐在旁边爱听她说趣谈,唱盘歌,摆故事。她说唱都形象生动,逗得小孩子们咯咯发笑。我还记得她摆的“十背穷”“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等故事,还记得她唱的盘歌:哥师傅来老先生,我唱首盘歌给您听,什么肚里有牙齿?什么肚内有眼睛?…….那唱歌的神情,还记忆犹新。
经常看到大脚脚伯婆的就是在外干活,春种秋收,道道活路不离。大脚脚伯婆精神很好,没有看到过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们那个大叔把细脚脚伯婆叫娘,把大脚脚伯婆叫母。对两个老婆婆都很孝顺。那时候一个家庭虽然很贫穷,但是一家老小过得很温馨。
正当日子过得如意的时候,不如意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个大叔不幸生了病,不久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几岁。两个老婆婆都年近八十了。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两个老婆婆经历着“中年损夫,老来又损子”的不堪事故,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怕难以经受,何况是老弱的孀妻?不管怎样,都要面对现实,看到手下孤苦的媳妇拖着幼小的孙子,细脚脚伯婆与大脚脚伯婆更是比大伯公死后还要硬起心肠,苦心积虑帮助打理着这个破碎的家。
看着一个个孙儿孙女们长大,两个老婆婆感到精疲力竭了,不得不撒手离去。两个老婆婆离去后,可能在天堂守望着、保佑着她们的孙儿孙女个个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