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插梨

    在我们这个地方有一种用于拦菜园子的植物，叫懒插梨。书面语不知叫什么，无从考查。也不知为什么叫它懒插梨，估计是它易生易长的缘故吧。

说起它易生易长，的确说得不错，真的还没有看见过哪种植物比懒插梨贱，只要是砍折的枝条，轻轻地插入土里，它就能成活。有时不慎被插倒了，只要沾点泥巴，它就要生根发芽。这不算什么，在冬季，你不经意把懒插梨的枝条放在一个没有泥土、没有水分的地方，不闻不问，它也不甘死亡，到第二年春天，照样要抽芽长叶，体现自身的活力，直到炎热的夏季，烈日炙烤身躯干枯为止。这就是叫它懒插梨的缘故。

就是因为它易生易长，人们才用它来拦菜园子。我们这个地方满山都是懒插梨，人们需要拦菜园子，就到山上砍一捆懒插梨来，沿着菜园子的边缘，按照一定的间隔距离，不加思索地随便插入土里。它不择土壤，不需管护，不到几日，就成活生长着。一年半载，它就会抽出新芽，长出叶子。不到几年，它长得密密麻麻、蓬蓬勃勃的。

为了栏杆整齐美观又不占菜园子的土地，人们常把懒插梨做的栏杆修整成排，把一些多余的桠枝砍掉。砍掉的桠枝用于其他地方做栏杆之用。如果不做栏杆，就可以用于燃火做饭。

懒插梨做燃料，生的、湿的可不肯燃，因为水分太重，燃烧起来烟子十分熏人，柴头还冒出水泡。如果是干了的懒插梨，那就不同了，懒插梨干后，脱离水分，非常铁板，燃起来如青杠柴一般。

当地有句谚语叫“人不知春，草木知春。”就是说人们不知道季节的变化，但可以以草木生发为依据，还有句谚语叫“懒插梨包四两盐，谷子才下田。”就是说要发谷种办秧地，就在懒插梨叶子长有巴掌大了，能包四两盐巴就是时候了。这说明懒插梨是人们掌握季节的重要物候。

说起懒插梨的叶子，不光是递春的信息，而且还是遮雨蔽日的斗笠。到了炎热的夏天，懒插梨的叶子长得如扇一般。人们在土里干活，为了蔽日，常常摘下张懒插梨叶子，顶在头上，感到清爽极了。如果突然遇到下雨，没有带上雨具，也可以摘几张做成斗笠形状，戴在头上遮雨。

懒插梨的叶子细腻，五毒，无怪味。人们在山坡上口渴喝水，都喜欢摘懒插梨叶子作简易的小水瓢取水喝。由于懒插梨叶子是翠绿的，看见叶子里绿荫荫的水，感觉都要冰凉点，喝下去的水似乎要凉快些。

懒插梨的叶子易腐烂，是很好的青草肥料。每到春种季节，人们喜欢打懒插梨作青草肥撒入田头，腐烂后田里的泥巴踩去感觉软绵细腻，时不时冒着气泡，散发沼气的气味。

懒插梨虽然易活，肯长，但是长不很高，长到两米多，就弯腰下垂着，一副默默无闻，鞠躬尽瘁守护着土地的样子。虽然懒插梨被人们所利用，但常常又被人们所忽视。尤其是现在人们外出打工，菜园子边的懒插梨几乎没有人顾及了。

有一日，我回老家看到菜园子旁边的懒插梨，长得粗枝大叶、乱蓬蓬的。仿佛一些男人匍匐在那里，没有理发一般难看。与旧时相比，好似判若两人。不免对懒插梨在脑海中的旧时印象进行翻录。对眼前的懒插梨，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恰恰勾起了“此物何足贡，但感别经时”的另一番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