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

 不知老邓有没有名字，只知道她姓邓，人们都叫她老邓。

 从记得以来，老邓就是个老妇人，瘦瘦的，小小的，头发乱蓬蓬的样子，是一个退伍老兵张芝文的妻子，两人没有子女，就两个孤老头子一屋。丈夫张芝文经常凶神恶煞的对待老邓，老邓有点畏惧，但也不完全害怕，因为习以为常了。

 老邓是睁光瞎子，看东西都只是有点模糊的影子，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看人也一样，你走近她，她也不知道你是人是物，你发出声音，她就知道是谁了。

 老邓不能因为眼瞎就闲着，一天忙碌得很。天不亮就起床，要提水，要做饭，要去放牛，要去捡柴草。这些活路都和她的丈夫轮流干的。老邓在屋里摸着灶头、板壁干活，在外拄着一根木棍探路。走路慢悠悠地怕摔跤，干活小心翼翼地怕伤手。就这样过着日子，过得很艰难的日子。

 老邓因眼瞎，做什么都不很好。喂养的猪牛都经常性瘦壳叮当的，她办的菜畦都是紊乱不堪，毛翻草翻的样子，没得几颗象样的菜苗。

 习惯成自然，老邓并非愁着对待日子，每天也开开心心的。老邓时而也哼哼唱唱一些民间小调，时而自言自语地摆着一些民间小故事。若是旁边有人听，她更是唱得响亮，摆得起劲。若是有人给搭讪，她越发找些话语来和你摆，有一种无休无止的感觉。

老邓也有亢奋的时候，若是丈夫做得过份，她也要反抗，高声大气辨驳哭喊。让左邻右舍知道丈夫在欺负他。若有人见着，难免为护她，为她撑腰。若是旁人损坏了她的菜畦，她要站在房子旁边沙堡上乱骂花鸡公。发泄内心的不愉快。

 老来的时候，再也不见老邓与丈夫吵吵闹闹的了。老两口见人说话，话语中都带几分悲哀与凄凉，人们越发老邓十分可怜。后来，经生产队决定，老邓一家评成生产队的五保户，一年所需粮食由大家供给，哪家有什么菜食也时不时予以供应。这时候才感觉到老邓与丈夫是在相依为命地过日子。

 老邓的丈夫比老邓先去逝，死的时候，老邓守丈夫的棺材，数数录录（诉着苦情）地哭着，惹得旁人都忍不往掉下眼泪。

 丈夫死了，老邓更是孤苦伶仃的。左邻右舍的人们有空都去与老邓说说话，帮忙整理家务。让老邓觉得不孤独，有什么好吃东西也给老邓端点去，让老邓改善伙食，感觉到人间有情。

没过两年，老邓也死了，整个寨子的人们都站拢来，同样跟安葬她的丈夫一样，七帮八忙地把老邓安葬，让她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