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仓伯伯是我们远房的一个伯爷,书名叫刘世华,盛仓是他的乳名。他是我们这房人中“世”字辈年纪最大的一个,我们“方”字辈的小辈们都叫他盛仓伯伯。我们小时候,大人教我们喊人的时候,除亲伯亲叔外,较远房的老辈都要将乳名冠之前名称呼。例如有狗二叔、毛纠幺爷、猫三公、汉子大婆等。这是一种风俗习惯。
盛仓伯伯不识字。听他说,他小时候很“笨”,一点记性也没有,先生教的字他转背就忘了。有次回来,大人考他认“人"字,他都认不得,他竟然读“qiáqiá”,搞得大人哭笑不得。大人们觉得他不是读书的料,就不再送他读书了。
盛仓伯伯虽然读书不行,但生产劳动可算是能手了。这真是遵循了“有字就识字,无字就使力。”的事理。
据说盛仓伯娘死得早,盛仓伯娘死时,盛仓伯伯还未满四十岁,便立起心肠守着一男二女的三个孩子过日子,从没有另娶的想法。有人给介绍对象,他都不答应,就是怕接个后妻来带不得孩子们。盛仓伯伯一家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孩子们都很乖巧(懂事听话),盛仓伯伯抚养孩子却还很开心。经过十多年的苦日子,孩子们拉扯大了,女孩子都嫁人成家,男孩子也结婚安家。这对于盛仓伯伯来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盛仓伯伯应该干一些耍耍活路,田间地头活路可以放下不干了。其实不然,盛仓伯伯越发干活有劲。尤其包产到户后,一年四季,除了落瓢泼大雨实在不能上山干活外,盛仓伯伯都在上山干活。他似乎一天不干活反倒觉得舒服不自在。盛仓伯伯可算是我们寨子公认的典型劳动模范了。
土地落实到户,盛仓伯伯家分得的水田间夹着一些荒土坪坪。他便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不分天晴落雨地将荒土平整成水田。在他手上平整出来水田可产千多斤稻谷。经过他办的土地十分肥沃,年年获得好的收成。
他除了做田间地头活儿外,还要放牛,捞柴。他放牛时还要割草,晚上要给牛喂夜草,他喂养的牛长得膘肥体壮的。他一个老做庄稼的农夫汉深深懂得“养牛得铧〈犁)”以及“吃饭要知牛辛苦”的道理。在农闲时期,盛仓伯伯就上山捞柴,他家房前屋后到处都堆满了一捆捆柴禾,展现一个农户勤劳的面貌。
盛仓伯伯是闲不着的人,他就不象寨子其他老年人有事无事都要去赶集,一年四季很难看到他去集上逛过。记得有次他去赶集就是去为买一把镰刀,他去把镰刀买好后就立马返回家了。他去买镰刀就是怕别人代买的不好用。我们就记得他就赶过那一次集。
后来,我们这地方兴起了烧砖瓦。有了这个经济产业,盛仓伯伯干劲更足了。他的儿子就做车瓦、制砖、烧窑的技术活,他除了将农活干好之外,还要协助挖瓦泥、搅瓦泥、砌泥坯等活儿,大大提高了制作砖瓦的速度与效率。
“苦心人,天不负。”盛仓伯伯一家经过几年时间烧砖瓦,走上勤劳致富的道路,在寨子中算是较为富裕的家庭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盛仓伯伯是一个勤劳的人,但是他一个怪癖,就是在外干活不遗力,一旦回到家里,就坐在火铺头上或灶门前一动不动的,连火都不传。就是火柴头从灶孔里落出来了,他都不管。只顾抽着他的旱烟。吃饭时,他坐着要让儿孙们给他盛饭,碗里没有饭了,都要叫儿孙给加。儿孙们都知道他在外太苦了,回来就是想清闲一会,个个对他都唯唯诺诺的。
盛仓伯伯就这样一直“家懒外头勤”的。走到他家田间地头,常会看到他握耙捏锄的身子,走到他家头时,也常是看他坐在坐铺老头上或灶门前,犹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地悠闲抽着旱烟。
盛仓伯伯就这样“家懒外头勤”地劳碌着,直到生命的尽头。